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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蘇虹,謝則凜明顯的怔了一瞬。
當時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時至今日再回憶,很多細節謝則凜其實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唯獨記得那晚蘇虹含著眼淚扭頭看他的那一眼。
像極了某張在腦間鮮活多年的臉。
或許是想到了臉的主人,謝則凜眉心一跳,一反常態地多管了閒事。
思及此,他的不耐煩已經不再掩飾:「那時候應該有人告訴過你,不要想太多。」
蘇虹臉色煞白:「可我不甘心。」
不再想與面前的人多談論一句。
謝則凜直接繞開她,走了兩步,又忍無可忍地停下:「當年幫你,只不過是因為你與她三分像的眉眼,否則真以為我是慈善家?」
「別再自取其辱,蘇小姐。」
話音剛落,謝則凜眼底的厭惡甚至還沒有消散開,不遠處就傳來謝枝憶響亮的聲音。
想到樓下尚在進行的晚宴,謝則凜蹙眉,趕緊循聲趕去。
剛走近,他就感受到謝枝憶話語中,毫無遮掩的惡意:「就像從小到大,你永遠沒有父母撐腰,因為他們也跟裴霽一樣不喜歡你。」
「……」
謝則凜的表情倏然變化。
下一秒,房間裡響起她的尖叫,以及瓷器酒瓶摔碎的動靜。
他伸手推門,而同一時刻,鍾向窈白著一張臉從裡面往出跑,腳步踉蹌慌張。
兩人的胳膊很輕地撞了下。
鍾向窈毫無所察,拎著裙擺往樓下跑。
謝則凜的步伐停滯在門口,想到剛剛聽到的那句戳人心窩的話,看向碎瓷片裡蹲著的謝枝憶,緩了緩,他走進去。
「怎麼回事?」謝則凜沉聲道。
謝枝憶渾身發抖,反應慢半拍地抬頭看向垂眸的男人,仿佛找到靠山,滿臉懼意:「三哥,鍾向窈想打死我……」
謝則凜按捺下因那句話而浮動的心緒,瞥見玻璃渣,伸手將人拉起來:「受傷了?」
聞言,謝枝憶哭聲漸止,低頭看了看裸露在外的皮膚:「好像沒有。」
「知道了。」謝則凜轉身往出走。
忽而得到這一句話,謝枝憶來不及擦眼淚,懵懵地問:「三哥你知道什麼了?」
謝則凜腳步未停,背影看上去仿若挾著狂風暴雨,冷聲道:「宴會結束就給我滾回去,別讓我去別人家裡逮你。」
說完這話,謝則凜加快步子下樓。
環視了一圈晚宴情況,剛剛結束的鋼琴曲正好壓過了樓上的動靜。
瞧見他出現,不少等著攀關係的投資商陸續抬著酒杯朝這邊靠近。
謝則凜此時沒什麼心情。
被幾人纏住無法脫身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彭暢,後者迅速上前解決。
等到把人打發走,彭暢見謝則凜表情不對,快步過來詢問:「先生,怎麼了?」
「鍾向窈剛剛下樓沒有?」
彭暢指了個方向:「幾分鐘前,我看到鍾小姐低著頭從那兒出去了。」
瞧見是通往酒店花園的走廊。
謝則凜閉了閉眼。
……
鍾向窈從酒店後門出來後,順著石子路走了一圈,夜風有些涼,拂過她的腦門,沒一會兒極度浮躁的情緒冷靜了下來。
其實謝枝憶說的沒錯。
她九歲與裴霽共同前往歐洲,在那之後的十一年裡,他成為鍾向窈生命里最重要的另一半,裴霽獲得歐洲各大鋼琴獎項時,她全都在場,她所有的榮光,裴霽也都參與。
甚至被粉絲稱為古典界新生代雙子星。
這樣的關係,動心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她的親生父母也的確如謝枝憶話中的意思一樣,從來沒有愛過她。
這些鍾向窈都清楚。
可今晚猝不及防被外人指出,她只是覺得有一點兒累,也有點兒無力。
邁入冬季的夜晚氣溫已經很低了,鍾向窈穿著薄薄的復古絲絨長裙,雙臂與脖頸全都裸露在外,冷風吹過,生起一片雞皮疙瘩。
回頭看向內場。
鍾向窈打消心思,找了個光線不是太暗的台階邊坐下,整個人陷入花叢里。
坐下後,沒過小腿肚的長裙往上縮了點,腳踝往上一寸的位置有點涼。
鍾向窈彎下腰,伸手搓了搓。
只是手指不知道碰到哪兒,冷不丁地一陣刺痛令她擰起眉頭。
身子稍偏,鍾向窈就著燈光發現,剛剛失手打翻的瓷器片劃傷了腳踝邊的軟肉。
外層皮膚裂了條口子,紅艷艷的滲著血。
剎那間,除卻狼狽無力之外的茫然鈍痛感,一點一點地順著小腿爬上她的胸口,變成一隻手,狠狠地束縛住她的心臟。
鍾向窈立馬紅了眼。
父母的失責又不是她的錯誤,憑什麼從小到大都因此而被嘲笑。
吧嗒一滴。
眼淚跌落在膝頭,被布料吸乾,只剩一點不易察覺的痕跡。
須臾後,鍾向窈伸手在眼睛旁扇了扇,準備起身回去,道個別回家處理傷口。
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黑色皮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