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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寄沐甫一抬頭,眼睫剛好被一片玫瑰花掃過。

  紅色陰影像舞台的幕布,隨著落下去的動作,露出台上的夏日璀璨。

  他的取向狙擊抱著小提琴懶散靠在舞台邊緣,滿臉空滯地望著一片玫瑰海,完全沒有注意自己也受到了波及,肩膀和指尖懸著幾片色膽包天的花瓣,平增幾分昳麗。

  梁寄沐幾乎是下意識收回了視線。

  心不在焉晃著酒杯,滿腦子還都是那人順著脖頸線條滑落進領口的一滴汗水。

  不然……

  破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梁寄沐這麼想著,手已經比腦子先行一步,喊來酒保點完飲品。

  壽星肯定要被灌酒,他就不在火堆里添柴了,叫杯果汁,還方便給那人解膩。

  誰知道過了好一會兒,他不僅等來了自己點的果汁,還額外得到了一杯酒和一枝花。

  墨綠色的花莖上沾了一抹暗紅,梁寄沐看了半天,除了心跳聲再聽不見任何音樂。

  他沉默著喝完兩杯飲料,安靜地離開了宴會廳。

  ……

  「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告訴那天的調酒師,調的味道不錯。」

  隔著電子設備,梁寄沐聲音比平時更低沉。

  「後勁很大,有點醉人。」

  他們都知道,醉人的未必是酒。

  方逾拾打開車窗,點了支煙夾在手裡。

  窗外的熱風不斷流竄進來,急不可耐擁吻他每一寸皮膚。

  這風吹得有點凶,把人眼眶都吹酸了。

  不過也情有可原,畢竟遲了六年,從山川汪洋的另一邊翻過來,總要有點脾氣的。

  他兀然笑了出來,啞聲道:「梁總情根深種了嗎?」

  「是怦然心動。」他的老師笑著糾正,「按照前後順序來說,情根深種應該在……」

  「在聖誕節。」學生學會了搶答。

  梁寄沐一時失語,久久沒說話。

  方逾拾聽到對面越來越重的呼吸,鼻子一酸,連忙抽了口煙,壓住眼尾的紅暈。

  「我記得的,那年是我在外國期間,遇見過唯一一次沒有下雪的聖誕。」

  梁寄沐輕「嗯」一下,又道:「下了的。」

  ……

  梁寄沐的項目參與答覆在聖誕節當天被人送到了他手裡。

  毫無意外,是熱情期待他加入的邀請函。

  那座城市臨海,冬天濕冷。

  他一個人開車到海邊,坐在一家賣各種復古小玩意兒的咖啡廳中,隨意點了杯熱美式,靜靜看著港口拍打礁石的浪花。

  日落的點已經過了,天空黑雲密布,看不見一絲太陽的影子。

  梁寄沐是店裡唯一一位客人。

  店主來送咖啡的時候說:「等會兒要下雨,您可以買一把雨傘再走,當然,風特別大,如果不想淋濕,我建議您等到雨停。」

  梁寄沐為他的善意道謝:「可那就太晚了。」

  「我們店沒有那麼早打烊。」白鬍子店主調侃說,「多等一會兒吧,聖誕夜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呢。」

  Y國人的浪漫總喜歡放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比如說,無時無刻不期待一場緣分的邂逅。

  梁寄沐沒有那個心情,也並未反駁,笑著岔開話題:「窗戶可以打開嗎?」

  「如果您不怕冷的話,當然。」

  窗戶打開瞬間,梁寄沐明白店主的提醒確實有一定道理。

  冬天的寒風最是刺人,打在身上像被針扎。

  他拉了拉領子,大半張臉都埋在衝鋒衣里。

  被咖啡杯壓住一個角的邀請函簌簌作響,讓人忍不住擔憂,會不會下一秒就被風捲走。

  梁寄沐長睫下垂,冷眼瞧著,心想被捲走了也好。

  省事。

  可能是這地方距離教堂比較近,上帝善心大發,這個念頭剛落地,就實現了他的小小願望。

  那邀請函啪嗒一聲,打過窗沿,順著窗戶縫隙飄走了。

  余夕征嚟——

  梁寄沐:「……」

  行吧。

  他按了按太陽穴,沒有追出去的打算,在感到冷之前,把窗戶合了起來。

  口袋裡的手機不停震動,梁寄沐在它和逐漸冰冷的咖啡里為難幾秒,選擇了前者。

  「梁寄沐!」

  剛接通,搭檔的叫喊就沖得他耳膜一痛:「你申請通過了!」

  「我知道。」梁寄沐回得很平靜,「但我不去了。」

  搭檔不可思議道:「你他媽……真不去?」

  梁寄沐說:「不去。」

  這玩意兒不規定名額,只要有能力,一百個也招,兩百個也招。

  他不去,不耽誤別人,也不算浪費。

  搭檔實在覺得可惜:「再想想辦法呢?老梁,這個真的很難得。」

  再想想?

  這三個字今天已經無數人給他發過了,但沒有一個人願意給他提出個方法建議。

  哪怕是「我覺得你該去」這種話也沒有。

  畢竟人都不敢對別人的人生選擇負責。

  梁寄沐忽然有些煩躁,開玩笑似的說:「等會先下的要是雪,我就參加。」

  搭檔哽住:「這不必敗嗎?」

  梁寄沐懶散地壓著眉骨:「二選一的問題,跟輸贏有什麼關係。」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在這個選擇題出現的瞬間,自己就不可避免朝著一段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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