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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霍蓮扶住她,將一藥丸塞進她嘴裡,「隋大夫的藥,能止血補氣……」
他的話沒說完,見這女子已經將藥丸嚼著咽下去了。
是了,放到她眼前的東西,她都吃,更何況塞進嘴裡的。
霍蓮有些想笑,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七星的臉色比雪還白,將丸藥咽下去:「我沒事,還撐得住。」
她扶住霍蓮的胳膊。
霍蓮知道她的意圖,將她一攬起來,扶著走到高財主面前。
高財主尚未斷氣,看著七星,發出一聲喘氣的怪笑:「最後還是讓你們父女如意了……是我的錯,一開始,就不該留你。」
「你一開始不就要殺我嗎?」七星說,「竹三連兄弟就是你安排的。」
她看著高財主,神情依舊平靜,無悲無喜也無怒。
「你沒錯,你只是殺不了我。」
高財主的氣喘而急促,插在胸口上的長劍搖擺,宛如長草。
「你,你早知道……」他說,「一直不說,就是為了,讓我親口說罪證……呵。」
七星搖頭:「也不算是,說不說罪證倒也無所謂,我要的是秘庫的地址。」
她說著伸手抓住長劍,抬手拔出來。
伴著長劍拔出,高財主的胸口濺起血花,旋即血如泉涌,高財主整個人宛如風箱般抖動,原本呆呆的高小六再次被濺了一身血,將懷裡顫抖的高財主下意識抱住。
被劍刺穿的人,劍沒拔出的時候,尚能殘存氣息,一旦拔出就瞬間要喪命。
他看著懷裡眼神漸漸渙散的高財主。
他爹真的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他甚至想過親手殺了父親,大義滅親又有什麼,但當看到父親真要死了,他一片茫然,還有剜心的痛。
「你急什麼——」他抬起頭嘶吼。
抬起頭看著女子肩頭上扎著的兩隻手爪,血染紅的半邊身子,她的臉頰上也有血絲……
嘶吼在喉嚨里盤旋,變成了嗚咽……「他已經活不了了……」
高小六看著七星,雙眼紅紅。
以後高財主再也傷害不了她了,墨門冤案的罪魁禍首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他該為她高興,就像以前那樣。
他應該笑,應該鼓掌,應該與她同喜。
但他伸出一隻手按住心口,人佝僂縮起來,為什麼,他心裡很痛很難過,甚至還有恨意。
「對不起,我知道他該死,我不該攔著你,但,他是我父親。」
他看著七星,咬破的嘴角有血滑落。
「一個兒子失去了父親,親眼看著父親死去的心情,那是父子啊,那是父子啊,你們知道,是父子啊!」
聽到這句話,霍蓮笑了笑,說:「我不知道,我義父是我親手殺的。」
高小六微僵,雖然通過適才已經知道,是梁寺讓霍蓮殺了自己的,但儘管如此,也是親手殺了義父……
「我……」七星也開口了,看著高小六,「我姐姐被我父親鑄劍了。」
此言一出,不僅高小六雙眼瞪大,霍蓮也看向她,神情微愕。
這就是她先前說的,父母因事和離,一別兩散,再無干係中的「事」麼?
把自己的孩子鑄劍,當母親的絕對不會容忍和原諒。
所以她經常強調,她不姓洛。
霍蓮扶著七星的手攥了起來,她從來沒有表情,喜怒似乎都絕跡是因為這個吧。
她從小到大什麼心情來承受這樣慘烈的事。
「……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說的心情。」七星說。
高小六突然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心情了,他看著眼前的兩人,一個子殺父,一個父殺子,發出一聲哀嚎。
「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我遇上都是什麼東西啊——」
七星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拔劍不是因為要他快點死,而是要拿巨子令。」
巨子令?
高小六的聲音一頓,就連眼神正在渙散的高財主都宛如迴光返照,伸出手,發出咳咳的聲音「巨子令。」
「巨子令的確藏在劍里。」七星說,「我以它為誘餌,就是等著高長老你帶我找到秘庫,現在……巨子令可以拿出來了。」
伴著這句話,她看著手中的劍,眼神寸寸掃過,似乎在尋找什麼,又似乎在留戀不舍。
霍蓮莫名覺得心口微微凝:「要怎麼……」
拿出來這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見七星推開了他的手,長劍在地上一挑,挑起一把散落的劍,一手握住,另一手腕一轉,兩把劍一前一後相對。
霍蓮的眼神一凝,她要以劍斷劍!念頭閃過,不知道為什麼,他脫口喊「不要——」
隨著喊聲,七星擰身而轉,隨手撿起的那把劍以撩天之勢向六尺劍斬去,劍氣陡然暴漲,整個山谷宛如被狂風席捲,站在皇帝身前的李國舅身形踉蹌,啪嗒一聲握著的刀跌落在地上。
「護駕——」李國舅顫聲喊道,轉身抱住皇帝,不知道是要以身護駕,還是想要皇帝保護他……伴著劍相撞的嗡鳴聲,狂風散去。
霍蓮衝過去扶住要跌倒的七星,七星手中已經沒有了兩把劍,兩把劍都斷落在地上,其中有一枚細長的非金非玉的薄片。
這就是巨子令?
霍蓮伸手撿起來,遞給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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