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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我母親跟你說過話。」她轉過身,看著廳內站著的霍蓮,「那她有沒有提過……」

  提過什麼?

  朱川豎著耳朵聽。

  但那女子卻又沒了聲息,下一刻轉過身邁過門檻,一個倒翻上了屋檐,悄無聲息不見了。

  朱川抓著腰刀,忍不住好奇:「提過什麼?她怎麼沒說完?」

  說完了,霍蓮心裡說,只不過沒有說出聲。

  他看到了她的嘴唇,動了動,她說的是,我。

  我?

  「那她有沒有提過我?」

  這話什麼意思,不是明明說了嗎,她母親跟他說的,她沒在晉地。

  或者是想知道,她母親有沒有說更多她的事?

  霍蓮突然想,如果她當時真在場,那她是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母親死去的。

  他垂下視線。

  朱川握著刀走過來幾步,他在外邊也聽不清裡面說什麼,只聽到說得很激烈,此時此刻還殘留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都督。」他忍不住小聲問,「你們,在吵什麼?」

  霍蓮抬眼看向他:「吵?你覺得我和她有什麼可吵的?」

  這視線看得朱川不由將頭縮了縮。

  「沒,沒。」他忙說,「這種賊人哪裡能跟都督吵架,只能向都督求饒。」

  說罷又忙加上一句。

  「看,她都落荒而逃了。」

  霍蓮看他一眼,越過他大步而去,帶起一陣風。

  ……

  ……

  當視線變得昏昏暗暗,站立感觸不到大地的時候,霍蓮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

  這一次做夢他也沒有太意外。

  不過是如同前幾次那樣,因為幾句話被勾起了舊日的回憶。

  只是這一次沒有夢到義父,而是看到了那個小女孩。

  霍蓮靜靜地看著前方,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那個綁著兩個紅繩揪揪辮的小女孩,一如曾經那樣蹲在地上,專注地挖著兔子洞。

  霍蓮的確見過小時候的七星。

  但也如現在的七星說的那樣,小時候見過不一定記得。

  他的確沒有記得。

  所以在夢裡這個小女孩一直背對著他,看不清臉。

  他倒是記得那一天,因為那一天,十三歲的他第一次在沒有義父沒有義兄們陪同下,率兵衛襲擊了一群來劫掠的荒夷人。

  他激動又興奮,但血和殺人,以及同伴的傷亡,也讓他戰慄。

  他被帶到義父面前的時候,情緒有些不好,總覺得想吐。

  義父正在見客,是幾個看起來比荒夷人穿著打扮還荒夷的人,這些人身上帶著奇奇怪怪的刀具,看起來不像是能打獵。

  義父熱情地引見。

  「這是我的小兒子。」義父大笑著,一臉得意又驕傲,「剛剛給自己的刀開刃,兇猛的很。」

  他說什麼也不能在這裡吐出來,他丟臉沒什麼,不能讓義父丟臉。

  他忍啊忍,他可以控制意志,但不能控制身體,就在他覺得快忍不住的時候,那群人中一個年輕的女子忽地開口說話。

  「這位小將軍,能不能麻煩你去找找我女兒。」她說,神情有些無奈,「這孩子剛才偷偷地跑了,不知道哪裡去了。」

  他遲疑一下。

  義父已經笑著擺手:「快去快去。」

  他也再控制不住,忙轉身奔出去了,一出去就躲到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吐了。

  不管怎麼說,那個女子解了他的圍,雖然根本不認識她的女兒,他還是幫她找女兒去。

  問詢了值守的兵衛,大概知道是有個四五歲的女童出現過,但往哪裡去了,還真沒人注意。

  在濃夏的草原上,很多小孩子還沒還沒草的個子高呢。

  還好他也很熟悉草原,騎著馬帶著獵犬,很快就找到了。

  對於一個四五歲的孩童來說,她跑得真夠遠的,而且就像聽不到馬蹄聲和犬吠一樣,她蹲在草叢裡頭也不抬。

  「餵。」他只能喊,「你母親找你呢。」

  那個孩童依舊不聞。

  他都懷疑她是個聾子啞巴了。

  他沒跟小孩子打過交道,也不知道怎麼打交道,乾脆跳下來,去將她拎起來。

  女童頓時大喊大叫:「我的兔子,我的兔子。」

  她是在抓兔子嗎?他也才看到,草叢裡有一個兔子洞,女童已經挖開了很深,但狡兔三窟,兔子哪裡能被在洞裡抓到。

  「抓不到的。」他說,「早就跑了。」

  女童只掙扎要兔子。

  他被吵鬧的頭皮發麻,一心要將人帶回去交差,就將她箍在身前,騎著馬疾馳回去。

  軍營里那女子已經在營帳外翹首以盼,看到女童歸來,高興地迎來。

  他將女童放下來,那女童沒有奔向母親的懷抱,而是調頭就跑,還好有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跑出來將女童攔住抱起來。

  「你想要什麼要什麼?」他急急問。

  女童連聲喊「兔子兔子新鮮的兔子。」

  少年便連連點頭,似乎也根本不管她要什麼,牽著女童的手就走:「姑姑,我帶她去玩。」

  年輕的女子沒有再跟來,看著一大一小走到另一邊去。

  他看到她的臉上浮現幾分哀傷。

  「謝謝啊小將軍。」她又對他一笑。

  他沒有再說什麼,調轉馬頭去找義兄們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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