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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宣文王妃的離開,這一場家事就被揭過去了。

  皇帝雖然還難過,但無奈國事堆積,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只是在和官員們說話時,提及昌平親王,忍不住落淚。

  「朕錯了,朕不會帶孩子。」

  官員們嘆氣相勸,說起各自家中的孩子,上房揭瓦的,騎馬摔斷腿,撈魚掉進河裡比比皆是。

  「孩子就是這樣,跟會不會帶無關,總有各種各樣的劫難,能平平安安長大就是天大的幸運了。」

  「請陛下放寬心,昌平親王此次大難不死,今生今世必然平安無憂。」

  說了一些話,議了幾件朝事,官員們也都知趣提前退下了,也沒有人再來打擾,後宮裡皇后也派人來接皇帝,讓陛下務必不要勞心勞力,回宮歇息。

  皇帝接受了妻子的好意,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御書房。

  「陛下這臉色。」隨身的太監唉聲嘆氣,一臉心疼,「當皇帝真是一天天沒個心淨的時候。」

  皇帝如今身邊用的都還是當年的老人,說話做事都有些隨意,宛如面對的還是當年的六皇子。

  皇帝也不在意,他很樂意偶爾感受舊時光,或者得到愉悅,或者得到激勵。

  「當皇帝心淨了那可不是好事。」他說。

  「這霍大人也是。」太監繼續唉聲嘆氣,「也不打聲招呼。」

  皇帝苦笑一下,低頭看看袖口上的污跡,這是適才對宣文王妃下跪又擦淚流下的。

  「的確是措手不及。」他嘆氣說。

  太監哼了聲:「都是陛下太縱容霍都督了,他的膽子越來越大,什麼事都敢做。」

  說著又看四周。

  「他倒好,自己甩手走了,扔下陛下焦頭爛額。」

  「事情這樣,也不是他能處置的,不走留在這裡吵鬧更讓朕為難。」皇帝說,伸手按著額頭,「走了好。」

  太監嘆氣:「看看這事他辦的!」

  皇帝伸手按著額頭緩步而行。

  是啊,這事霍蓮辦的真是……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皇帝手按著額頭,腳步輕快而行。

  ……

  ……

  暮色沉沉的時候,梁思婉也從床上起身。

  「都督回來了嗎?」她問。

  她是霍蓮的愛寵,準備迎接主人歸來。

  侍女遲疑一下,說:「回來了。」

  回來了,有什麼好遲疑的?梁思婉看侍女一眼。

  「都督又去前院了。」侍女忙說。

  前院就是都察司,霍蓮這差事很多時候也是日夜不休,別說回到家又出去,三更半夜被叫走也多得是,這有什麼好遲疑的?

  梁思婉再次看了這侍女一眼。

  那侍女被看的有些慌張,忙問:「小姐,你要吃點什麼?廚房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蒸肉。」

  梁思婉沒有再看侍女,嗯了聲,不太明白有什麼好慌張的,這一個空蕩蕩人不人鬼不鬼的宅院裡能有什麼事?

  昏暗的牢房裡迴蕩著若有若無的哀戚,再明亮的火把也蒙上一層灰暗,似真似幻,似人間更像鬼蜮。

  但除了哀戚聲,牢房裡今日也響起了熱情地說笑。

  「都督,你肯定想不到,看看這傷好得多快。」

  「我老隋新調製的藥內服外用真是奇效。」

  「我可以保證,再過兩天她就能起身下床。」

  隋大夫自從看到霍蓮,聲音都沒停下。

  獄卒聽到這裡,打斷他,說:「都督,按照你的提醒,我已經給她上了鎖鏈。」

  霍蓮嗯了聲,看著床上的女孩兒,身上果然已經裹了幾道鎖鏈。

  「都督,她……」隋大夫再次開口,但這一次被獄卒抓住拖了出去。

  「都督,我們在外邊候著,有事你隨時吩咐。」獄卒說。

  說罷拖著隋大夫出去了。

  「你幹什麼啊。」隋大夫抱怨,「我還沒說完呢。」

  獄卒瞪了他一眼:「你有什麼說的?」

  「傷情啊。」隋大夫說。

  「都督自己不會看嗎?」獄卒呵斥,「聒噪。」

  隋大夫氣惱:「這怎麼是聒噪呢?這位小姐的傷情,非常奇妙,不解說不能體會。」

  獄卒看他一眼:「聒噪。」

  兩個人的爭執被隔絕在牢房外,內里安靜無聲。

  霍蓮看著床上的女孩兒,不用大夫詳細說,他也能看出來,幾日不見脫胎換骨,遍布細碎的傷口癒合,慘白的臉色恢復清透,裹在傷布和重重鎖鏈之中,宛如睡在巢中的幼鳥,安穩香甜。

  霍蓮在一旁坐下來,視線落在七星的臂彎里。

  那把六尺劍安靜地躺著。

  自從那晚七星鮮血淋淋撲過來說取劍,霍蓮將劍遞到她手裡後,這些日子六尺劍一直沒離開她。

  先是她抓著不放,陷入了昏迷,手僵硬如鐵,再後來倒是可以鬆開了,但一拿開,她就翻動不安,霍蓮便讓劍留在她身邊了。

  「對療傷有用就是良藥。」隋大夫非常贊同地說。

  良藥,霍蓮伸手把六尺劍從鐵鏈中抽出來,沉甸甸冰冷冷的劍怎麼是良藥?它是殺人的兇器。

  他的耳邊響起宣文王妃的臉。

  「對一個小孩子動手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

  質問聲也再次迴蕩。

  在這陰沉的牢房沒有人氣的牢房裡格外的刺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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