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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走那麼遠。」他搖頭,乾脆在一旁席地而坐,「算了。」
他仰著頭,把皮囊往嘴裡倒,靠著殘留的幾滴水解渴。
工人們也不再理會,都是辛苦命,快點幹活快點拿到工錢吧。
孟溪長左手舉著皮囊,似乎用右手來撐著身子,胳膊猛地一動,衣袖蓋著的右手變成了長劍,刺入了地下,瞬間又收回來,借著擦汗抬起,在口鼻嗅了嗅……
雖然過了這麼多天,雖然翻了很深的土,但那股血腥氣依舊在。
他看著衣袖裡的鐵手,從深處帶出的土泥,夾雜著淡淡的血色。
他不由閉了閉眼。
「那小子,可別在這裡睡。」旁邊有監工喊。
孟溪長睜開眼:「沒有睡沒有睡。」他將衣袖甩了甩,事先藏著的一隻蟲子甩出來,「怎麼有蟲子……」
說到這裡又唉了聲,看著地面上四腳朝天的蟲子。
「這么小一隻,被我壓了下,多疼啊。」
血滲透的這麼深,場面該多慘烈啊。
……
……
門窗打開,室內明媚,繡花針閃著光,下一刻戳在了柔嫩的肌膚上,一滴血瞬時滲出來。
青雉發出嘶地一聲,忙將手指含在嘴裡,免得血滴下來染紅了錦緞。
那樣的話,就把小姐做得這件刺繡毀掉了。
「小青姑娘。」郭大娘走進來,看到她的樣子,輕聲喚,「你,還好吧?」
青雉抬起頭:「沒事,扎到手了。」
郭大娘看著她眼裡滾動的淚。
「先前京城堂口那位高公子的人來問小姐,你也說了,小姐與他是認識的。」她輕聲說,「要不把小姐的事跟他說一聲?到底是京城的堂口,人多眼線廣。」
青雉搖頭:「小姐雖然與他認識,但小姐沒有告訴他去做什麼,那我也不能替小姐自作主張。」
郭大娘說聲好,又道:「已經讓人給魏東家捎信去了。」
青雉點點頭對她擠出一絲笑。
「我去給你煮碗面。」郭大娘說,說罷出去了。
青雉看著手指,針刺的血點已經看不到了,適才在眼裡滾動的淚水終是滾落下來。……
「針扎一下也是很疼的。」她喃喃說。
……
……
身上受了傷,真是好疼啊。
哪怕在明知是昏迷中,也能感受到。
她的意識都不由蜷縮起來。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過疼痛了。
上一次是在什麼時候?
四五歲的時候?
或者更小的時候,也有磕磕碰碰什麼的吧。
太小了也記不得了。
自從最後一次疼痛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疼痛了。
此時此刻每一塊皮肉都在撕裂,無休無止,疼痛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有一隻手落在她的身上,冰涼,拂過之處宛如把皮肉都凍住了,她不由輕輕舒口氣,混沌的意識也漸漸凝聚,她微微睜開眼,入目昏昏暗暗,身前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影。
察覺到她的動作,那人抬起頭,暗夜退去,青光嶄亮。
「梁八子。」她看清了,問,「我的劍呢?」
霍蓮抬了抬下巴:「你自己拿著呢。」
七星哦了聲,摸了摸臂彎中的劍,再次閉上眼。
現在其實是清晨,只是牢房不見天日,光亮來自四周點燃的燈。
看著床上的女孩兒閉上眼陷入昏睡,因為適才霍蓮開口說話而退開的老者再次上前。
「都督,勞煩你再按一會兒,讓她別動。」他說,「我把這邊的藥上完。」
躺著的女孩兒此時只有簡單的遮蓋,因為遍體鱗傷,為了方便用藥這是最方便的辦法。
前幾天還好,女孩兒昏死之中無知無覺,這兩天很明顯緩過來了,知道痛了,用藥的時候,總是動來動去抗拒。
如果是其他人,大夫也不用在意,隨便找兩個獄卒按著上藥就行了。
但這個姑娘可是被都督親自抱進牢房的。
還有都督身邊的那個朱川,時不時也來圍著昏死的女孩兒轉著看,一邊轉一邊嘖嘖嘖,奇奇怪怪的。
所以當無法用藥的時候,他立刻就讓人去告之都督,都督也立刻過來了,身上還穿著官袍,朱川適才還在門外探頭。
「都督,那去跟宮裡說一聲,晚點去?」他問。
霍蓮嗯了聲。
大夫心裡咋舌,竟然是要去見陛下,聽到這邊有需要還過來,這姑娘的待遇……跟後院那位婉婉小姐等同啊!
此時隨著他的話,霍蓮再次伸手輕輕撫上女孩兒的身體,大夫穩穩地將散發著刺鼻味道的藥粉灑在一道道傷口上。
隨著藥粉的灑下,女孩兒肌膚微微抖動,但有這雙手輕輕按住之後,抖動的幅度很小。
「這藥是烈一些。」大夫一邊解釋,「但藥效非常好,我老隋的醫術都督放心,在都察司的牢獄裡,我不讓誰死誰就死不了,閻王爺來了也得等一等……」
說到這裡又忙一頓。
這時候自吹自擂也不太合適,要想讓都督高興,除了讓他放心,還得誇讚能讓他高興的人。
「當然,也是這位小姐身體和意志厲害,這傷得可真重啊,按理說是活不下來的。」
「這幾天不管怎麼發燒,人也不湖塗,只要醒過來,眼神都是清透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