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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亂鬨鬨的洗漱之後,疲憊的女子們都陷入了沉睡,唯有一個女子坐在窗邊,支著繡架借著外邊懸掛的燈勞作。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勞作的人哪裡分晝夜,趕活如趕命。
七星的手繡繃上飛針走線,心裡勾勒的則是一路走來的諸多印象,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那位張參軍後邊,不是盯著那輛始終包裹嚴密的囚車,而是張元身後的行人。
作為一個行人,她很快就分辨出一些不同的行人。
雖然不斷更換衣著,身份,或者騎馬,或者坐車,或者走路。
但以七星來看,不管這些外在怎麼變,氣味不會變。
兵器,或者說,殺氣。
這些人並不是他們外表裝扮出來的身份。
而且他們獨自行路,只帶了很簡單的行李,這些行李要麼是挑著的籮筐,要麼是放在車上的包袱,說大也裝不下成人,說小也能裝下一個小孩。
京城發的英雄令上介紹了這位滾地龍,是個有縮骨術的伶人。
那麼,不管是自願還是被動縮成小孩大小也不是問題。
七星盯了這麼久,一直等到今天,才借著機會摸了摸籮筐,確定了猜測。
人可以縮小,但重量還在。
滾地龍就在籮筐中。
七星看著窗外搖曳的昏燈,將繡針輕輕別在袖口上。
第43章 眨眼間
相比於女客,在外行走還是男人多。
男客房間多,而且幾乎每一間大通鋪都睡滿了人,夜深的時候也沒有安靜,室內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夢話磨牙。
男人在通鋪上翻個身,似乎被吵得睡不著,罵罵咧咧坐起來,看向牆邊,大家的行李都隨意的堆在牆邊,當然值錢的東西都貼身放著,不少人就正摟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在呼呼大睡。
不過,籮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搬到床上去。
「我的糧食也很值錢呢。」男人滴咕一聲,下床走到自己的籮筐前,「可不能被人偷了。」
他蹲下來,背對著內里,掀開蓋子,解開麻袋,似乎查看裡面的糧食,在沒人看到的視角,將水囊塞進去……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細小的破空聲從窗戶傳來。
男人的聽覺也極其敏銳,再加上任務在身本就警覺,下意識將麻袋一抓要後退,但還是晚了一步,眼前一道白光噼來,宛如閃電驟現,也就這瞬間,他的視線就陷入了黑暗。
眼皮刺痛,有血滴落。
男人發出一聲尖叫:「來了——」
雖然遭受突然襲擊,但男人並沒有被恐懼吞噬,而是依舊抓著籮筐里的麻袋,向後躍起一轉,要將麻袋甩出去。
耳邊是大通鋪里被驚醒的嘈雜,有人在喊有人在問,也有人向這邊撲來。
但就在這瞬間,似乎平地起了厲風,眼盲男人覺得自己陡然被罩住,下一刻,身體一涼,手中一松。
「在哪裡!」
「誰都不許動!」
「官府辦案!」
刺啦刺啦火把接連亮起。
男人刺痛的雙眼也能感受到光亮,他能感受到自己衣袖消失了,手中捏著一截麻片。
「快報——」他發出憤怒的嘶吼。
煙花伴著刺耳的鳴聲在夜空炸裂。
鳴鏑!
在官驛中的張元猛地睜開眼,從床上一躍而起,罵了一聲髒話。
「快出來。」他喊道。
伴著他這句話,室內亮起燈火,從柜子後,床下,桌子下,甚至地板下都冒出人來。
「參軍!」
「賊人來了嗎?」
出來的人手中握著各種兵器,緊張地巡視室內。
此時門外亦是腳步雜亂,有人砰地闖進來。
「參軍,不好了,滾地龍被劫走了。」來人喊道。
張元的視線一直看著窗外,煙花在夜空中正化作點點星光散去,他眼中的光亮也散去。
「怎麼可能?」
「我們都不知道滾地龍在誰手裡。」
室內的人都很震驚喧聲一片。
是啊,雖然滾地龍跟在後邊,但謹慎到避免自己的眼神泄露秘密,張元都不知道每一天到底是哪個帶著滾地龍。
他都不知道,滾地龍是怎麼被劫走的!
張元怒吼一聲向外衝去。
其他人都急急跟隨,眨眼間房間裡就空無一人,匍匐在外牆上抓著窗欞的孟溪長慢慢收回手,他的視線也一直看著夜空中,煙火已經散去了。
但他眼裡的震驚還沒有散去。
震驚不是為了張元室內埋伏的殺機。
但他知道這裡是最危險的地方,但為了解決危險,他必須要鋌而走險,抓住張元,逼問或才找出滾地龍的線索。
只要能將刀架在張元的脖子上,他願意用自己的命,為墨門的其他人換取一線生機。
就在他摸住窗欞要跳進去的那一刻,夜空中炸開一朵煙花,然後他聽到了震驚的消息。
滾地龍已經被救走了!
是誰?
好厲害!
孟溪長貼在冬日冰冷的外牆上戰慄從腳衝到頭頂。
不過隨著張元帶著人衝出去,又提醒他,這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既然滾地龍已經被救,不用再挾持張元,那他就在其他地方助力吧。
嘈雜混亂的暗夜裡,孟溪長如紙片般跌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