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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值的兵衛走進來問:「朱川,都督今日進宮嗎?昨日陛下讓人來問了,今日要去的話,好給宮裡說一聲。」

  都察司都督按制是需要上朝的,因為霍蓮剛從外邊巡查回來,陛下體恤讓他休息。

  不過陛下既然派人來問了,那就是有吩咐。

  雖然霍蓮在朝臣面前肆無忌憚,但其實他是個很守禮的人,只為陛下守禮。

  朱川跳起來:「怎麼到這時候才來說!」

  說罷急急跑了。

  「我還以為你忙呢,帶著京兆府那個傻大個來。」傳話的人也抱怨。

  夜色漸漸透亮,霍蓮所在的內院悄無聲息,不見人影。

  朱川站定在門前,看著緊閉的房門,抬手輕輕敲了敲,小聲喚:「婉婉小姐。」

  隨著他的聲音,內里有腳步聲,以及鎖鏈聲傳來。

  「小川,怎麼啦?」一個輕柔的女聲說。

  朱川忙道:「都督起了嗎?」

  女聲說:「醒了,但還未起。」

  「婉婉小姐,你幫我問,今日都督進宮嗎?」朱川說。

  內里的女聲說聲好,然後腳步以及鎖鏈聲向內去了,片刻之後又回來,同時門被拉開了。

  室內沒有燈,將明時分昏昏暗暗,一個女子的身影模模糊糊。

  「八子讓你進來說話。」她輕聲說。

  世上早就沒有了梁八子,只有霍蓮。

  沒有人敢再喚這個名字。

  但有個人可以。

  梁思婉,梁寺的女兒。

  梁寺妻妾成群,但一直沒有子女,直到四十多歲,才由一個舞姬生下這個女兒。

  梁寺視若珍寶。

  梁寺死了,抄家滅族的大罪,唯有這個女兒活了下來,因為霍蓮對先帝請求,說他最想當的不是梁寺的義子,而是梁寺的女婿。

  先帝並不在意一個女子,賜予了霍蓮。

  所以,如今梁思婉又被霍蓮視若珍寶。

  她只喚霍蓮八子,因為霍蓮是她的殺父仇人,她與他不共戴天。

  但梁八子是她熟悉親近的義兄,就讓她宛如生活在先前。

  霍蓮願意讓她沉迷過去。

  霍蓮願意的事,朱川自然也願意,聽著她喚八子這個名字,朱川沒有絲毫不悅,笑著讓開路。

  「好,我知道了。」他說。

  梁思婉抬腳邁門檻,這一次不僅能聽到鎖鏈輕響,低頭還能看到她裙子下腳腕上的鐵鏈。

  這鎖鏈朱川不陌生,牢房裡死刑犯重刑犯都帶著。

  鐵鏈系住了雙腳,讓梁思婉的步子不得不邁很小,不過她已經習慣了,穩穩邁過門檻,站定在晨光中,人也變得清晰。

  梁思婉與霍蓮差不多年紀,有著大大的眼,光潔如玉的肌膚,她抬起手擋著嘴,打了哈欠,臉上帶著幾分倦意。

  「小姐辛苦了。」朱川忙說,「快去歇息吧。」

  梁思婉點點頭,蓮步款款走去。

  朱川又想到什麼:「小姐,有什麼想要玩的?我今天從南市過,給您買回來。」

  先前在梁家的時候,朱川是霍蓮的小廝,專替他跑腿,也曾為梁小姐買過很多東西。

  梁思婉回頭看他一眼,似乎在思索,然後搖頭:「沒有,家裡都有。」說罷繼續邁步。

  原本寂靜無人的院落,也突然走出四五個婢女,安靜跟在梁思婉身後,很快遠去了。

  朱川收回視線,三步兩步跳進室內。

  「都督,都督。」他輕聲喊著。

  內里傳來嗯的一聲。

  朱川高高興興過去了,熟練地將燈點亮,斟了溫水走向床邊。

  霍蓮已經坐起來了,薄衫敞開,胸膛半露,伸手接過朱川遞來的水杯,朱川跪下給他穿鞋。

  「陛下昨天讓人來問我了?」霍蓮問。

  朱川應聲是:「不過沒說什麼事。」

  霍蓮將水一飲而盡:「不說什麼事,就是又看誰不順眼了,我今天去上朝吧。」

  上朝看一眼,就知道哪個又礙陛下的眼了。

  他就替皇帝除掉。

  朱川應聲是,取來霍蓮的朝服,又說:「還有,京兆府那個張元還在追查殺害劉秀才的墨徒,但無從下手,被劉宴攛掇,來找都督您指點了。」

  霍蓮哦了聲,放下茶杯站起來:「想要抓墨徒,的確不好下手。」

  「大理寺和京兆府為了避免事端,最後只定論佃戶妻買兇殺人,沒有指明兇手身份。」朱川說,又哼了聲,「明明都督告訴他們了,是墨徒,竟然只有這個張元還在追查。」

  「我只是指出兇手身份,沒有將兇手給他們捉來,更沒有證據證明兇手身份,他們不可能單憑我一句話就認定是墨徒,那樣才是不合規矩。」霍蓮說。

  朱川撇撇嘴:「他們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嫌麻煩。」

  一邊說話,一邊從衣架上取下朝服一層一層為霍蓮穿戴。

  當霍蓮還是梁八子的時候,朱川只是個養馬小廝,都沒資格給霍蓮服侍穿衣,現在能這樣做,他覺得無比開心。

  ……

  ……

  張元覺得自己站著睡了一覺,四周突然變得嘈雜,他宛如從大夢中醒來,看著天光漸亮,看到原本空無一人宛如鬼蜮的庭院出現了人。

  有兵衛有官吏,來來去去奔走。

  都察司雖然駭人,但其構成也跟其他官衙一樣,有官有吏有各種文書來往交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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