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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安將死,她這個做娘的只怕不好受。
可蘇武一個粗人,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讓老太君自個熬著,想著等過了這幾日就好了。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林秀蘭這個當家主母這裡。
她吩咐著讓人送了幾株人參去老太君屋裡,也就罷了。
她心裡暗暗想著,若是這老太君一死,這個家裡那就真的能任由她當家做主了。
……
蘇安處決的這一天還是來了。
午時三刻處斬。
蘇府愁雲慘澹。
縱然是早已看來的蘇武,這會兒心口亦是悶悶的。
老太君躺在床上默默的落淚。
蘇武成了這家唯一的支撐,吩咐著下人,「多準備個麻袋,一會兒咱們得親自去把大哥帶過來,棺材先擱置在後院,壽衣也得備著,也算是讓大哥體面的走。」
齊氏一聽這話,又嗚嗚的啼哭起來。
大理寺牢房,蘇安就被關在最盡頭的那一間。
他這段時間來,一動不動,整個身軀猶如破敗一般的癱在地上。
唯有跳動的心臟和轉動的眼珠,告訴眾人,他還活著。
為了讓他活到處決那一日,牢獄們每日都會在親自給他餵飯,以確保他能繼續活下去。
蘇安安靜的趴在地上,無神的雙眼,藏在那髒污的黑髮後。
他腦海不斷不斷的回想著在密室的那一日。
他整整受了五天的刑。
都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只盼著趕緊脫離此地,逃出去。
可那一天,那個曾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玉面少年出現了。
蘇安震驚,他竟然就是下令抓了他的那個大理寺卿。
而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手段竟是這般的殘忍。
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里,他被折磨的幾乎瘋魔,不斷求饒。
可那玉面少年,看著這血腥殘虐的一幕,卻是連眼睛都不帶眨動一下。
他到底還是認了罪。
蘇安心想,如果他的結局就是這般。或許自己早些認了,走的也能舒服些。
何至於每夜都從那噩夢中驚醒,成了如今這瘋瘋癲癲的樣子。
那間密室,那個玉面少年,比那十八層地獄還可怕。
他拿了他的認罪書,轉身就要離開了。
蘇安看著他,眼露不甘。
他掙扎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開口問他。
「為,為什麼是我……」
這京城裡多的貪官,他也說過他手上已有好幾個案子。
蘇武不過是兵部的一閒職罷了。
作為這位新大理寺卿的第一案,只怕把他這小官拉下馬,不足以讓人們見識到他的能力。
他明明還有別的選擇的。
為什麼是他。
蘇安沒指望他能回答自己。
可南清卻是出乎意外的停下了腳步。
他側頭,冷冷的看著他,紅唇一動,告訴了他答案。
蘇安永遠記得,那句話。
他說的是……
「你們動了不該動的人。」
蘇安微怔。
只聽他繼續道,
「貴妃娘娘,可是我的心頭血。」
蘇安一怔,滿目震驚。
竟是因為蘇依錦!
那日,自己帶著蘇依韻去蘇武那頭告狀,竟是導致了自己如今這個下場的緣故。
蘇安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個原因。
眼前的人已轉身離開。
他也再撐不下去了,血衝進了他的雙眼。
他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他已出現在這,渾身已無法動彈。
由遠及近,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胡勇帶著人,從陰冷幽黑的長道緩緩從著走來。
最後停到了他的面前來。
胡勇的聲音響起,「把門打開!」
牢門打開,牢獄圍著他,突然雙手架起了他。
胡勇冷冷的看著他,「蘇大人,我們得帶你出去一趟,你,一路走好啊。」
蘇安無法言語,但他的眼睛已透露出了他此刻的恐懼。
他隱約中,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可如今,他日日夜夜承受著精神和身體上的折磨。
好似這般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他被送上了刑車,押去了午門。
他不能言語,亦無法動彈。
菜葉雞蛋朝他飛奔而來。
他眼睛再次被糊住了。
直到送上了那斷頭台。
雖是雪天,這天上的日頭卻是刺眼的很。
他記不得有多久沒見到那日頭了。
他想抬頭看一眼。
只是這剛一有動作,那劊子手舉著的大刀已揮下。
蘇安最後一眼,只是那大刀反射出來的光芒。
……
蘇武吩咐了下去,蘇府上下所有人都得在府里等著,不許往那午門去。
他們在府里,等著前頭的消息。
小廝從門口進來,往前廳處來。
「將,將軍……已經,已經完事了。」
齊氏一聽,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林秀蘭忙讓人把她抬下去。
蘇武帶著幾個小廝,拿著麻袋,就要出門了。
蘇依柔躲在屋裡未露面,擔心衝撞了胎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