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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流光知道她不經逗,這個程度已經到底線了,再逗下去她要是太害羞,他就得哄了。
就正兒八經和她聊起來:「我什麼神都不信。」
夏薰長舒一口氣,這個人總算肯岔開話題了,她接著問:「你不信世界上有神?可你家裡人不是都信嗎?」
周流光一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我信世上有神,卻不信神。」
夏薰問:「什麼意思?」
周流光組織了下語言才說:「我信神能救別人,卻不信神能救我,神也確實沒有救過我。不過這沒什麼,神救不了我,我要自救。」
說到這,他望向她的眼睛:「我是自己的救世主。」
這一刻,時間好像變緩慢了許多。
夏薰被他眼裡的東西深深的擊中了。
短短一句話,她卻像遭受了一場洗禮。
周流光又繼續說:「再來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我家裡人那不叫迷信,那是痴狂。」
夏薰心一沉。
她這次沒有問「什麼意思」,她聽懂了。
他才是他們家裡相信神存在的那個人,他看起來不信,是因為他只敬畏不依賴。
他父母不信,卻不得不信,因為人到了一定的份兒上,不信點什麼,活不下去。
對此,夏薰無法輕飄飄安慰,便只能沉默下來。
說著話的工夫,他們已經來到了送花神儀式的廣場上。
合歡樹的花期已過,高高的樹枝上沒有粉霧般的花朵,卻掛滿了人們祈願的紅綢,風一吹,滿樹的紅色都開始搖曳。
所有人的渴求,欲望,期待,祝福,也同時在風中搖擺。
人們不像迎花神時那般盛裝打扮,也不需要像迎花神時那樣聚集在一起,而是三三兩兩,互相贈花,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夏薰悄悄看了一眼周流光。
他安安靜靜的仰望著合歡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碰了碰他的肩膀,他看過來,她伸手把花塞進他懷裡。
他什麼話也沒說,也沒遲疑,自然而然抱緊了。
從廣場離開,兩個人到月半灣轉了轉。
對於這個地方,他們都記憶深刻。
夏薰想起第一次在這裡見面,她居然狼狽的掉進了水裡,現在想起來都還是黑歷史。
周流光卻在想,如果當時她沒有掉進水裡,他其實會把她推進去……不過,還好,他沒有推她,反而把她救了起來。
「我□□操,冤家路窄啊,我看見誰了。」不遠處,有人朝他們吹了個口哨。
聽聲音就知道是季天涯。
周流光邊走過去,邊懶懶罵:「怎麼跟你爹說話呢?」
這段時間經了些事兒,季天涯和周流光越走越近了。
聽到這話,季天涯竟然沒生氣,反而笑得更深:「滾,你傷好了嗎?」
周流光反問:「你傷好了嗎。」
季天涯翻了個白眼:「你他媽看不起誰呢?我那點傷還算是傷?」
他們倆一來一回,夏薰在旁邊就像個透明人。
同為透明人的阿布,卻不像夏薰那麼安靜,插話說:「周爺,你不知道,我哥剛才還誇你呢,說什麼,想想你打架的那股勁兒,真牛逼。」
「阿布你小子敢賣我?」季天涯抬腳,踹了阿布一屁股。
周流光恰好走近,睨著季天涯:「怎麼,服我了?」
「你信阿布的屁話。」
「現在才服我,是不是悟的有點晚。」
「……」季天涯沒想到周流光也有這麼不要臉的時候。
「誰老大?」阿布悄咪咪又插一句。
季天涯擼了擼袖子:「你想挨揍?」
周流光偏偏又接一句:「叫聲老大聽聽。」
「你小子……」季天涯剛往阿布那走了兩步,聞言又轉過身,要來鎖周流光的喉。
周流光笑退了一步:「別碰我花。」
季天涯的動作頓時收住了,低頭看了眼那捧月季,又瞥了眼夏薰,突然眼疾手快把花從周流光懷裡搶走,扭頭就跑。
在場的其他人都反應了幾秒才回神。
周流光撒腿就去追。
夏薰想跟上去,阿布拉住了她:「女主角,別影響我看戲。」
「……」夏薰真是有話說不出。
眼見季天涯往那邊的石灘跑去了,他穿了件薄荷綠的衛衣,周流光穿得是天藍的,兩道清新的影子,映了江水藍天的景,賞心悅目。
季天涯跑到石灘旁停下,坐到石頭上,大口喘氣。
周流光來到他旁邊,俯身把他懷裡的那束花抱了起來,才懶懶坐下。
季天涯斜眼看了周流光一眼,笑:「你們這是阿哥阿妹定上情了?」
周流光隨手拿了顆石頭,往江水裡一扔,打了四個水漂:「一束花而已,你想太多了。」
季天涯咬了根草棒在嘴裡:「一束花?」他笑,「你不知道擷花節送花的意義嗎?」
「什麼……」周流光悠悠瞥了一眼季天涯,又打了一個水漂,驚起了兩隻即將落下的水鳥。
季天涯坐直了,一本正經說:「擷花節送花,不是亂送的,要送給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心中沒有那個人,可以把花送給山川草木,你沒發現來得路上,常有人把花放在江邊、古樹邊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