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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流光把自己抱成一團,縮在裡面呆呆看著窗外。
季天涯代替他說了句「你們快去」,隨後把門關上。
司機問:「你們去哪。」
「……」季天涯看了眼周流光。
他還是沒說話,維持著剛上車的姿勢,看著窗外。
季天涯難以置信,他舔了舔唇,暗罵了一聲操。
他能感受到周流光在發抖,就像大冬天冷的縮成一團那快失去知覺的顫抖。
他不明白。
有必要擔心成這樣嗎?
司機又問一遍:「小伙子,到底去哪啊。」
季天涯剛想說什麼。
周流光忽然掏出手機,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第一遍,沒有接通。
他很快打了第二個。
第二個還是沒有接通。
於是他打了第三個,這次接通了,他啞著音,張口竟有一絲很弱的哭腔:「叔,你幫幫我……」
對面說了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咬牙說:「你把手機給他,現在,立刻,不然他下個接到電話就是給我收屍的。」
說完,他把電話掛了,不留任何餘地。
季天涯看愣了,半天一笑:「大哥,求人能不能態度好點,你多叫幾聲叔,沒準能……」
話沒說完,電話又打來了。
周流光手抖得厲害,因此滑屏接聽的時候,都慢了一拍。
電話接通,他沒等對方說話,便開口直奔主題。
季天涯在旁邊靜靜聽他通電話。
不難猜,電話那頭的人,就是傳說中黑白通吃的大人物,周流光的親叔叔。
周流光這通電話打了一分多鐘。
結束通話的時候,外面的雨也停了。
這好似某種寓意。
果然,五分鐘之後,季天涯接到老爸的電話:「打聽出來了,聽大劉說,他們在利民市場大發撞球廳。」
十幾分鐘後。
夏薰在混亂中艱難的抬起眼,這才從淚眼婆娑里看清周流光的臉。
周流光看著她,下頜線繃的很緊,一言不發。
而跟在周流光身後的,還有季天涯。
他們應該很不容易才了衝進來,衣服和頭發上滿是打鬥的痕跡,身上也都掛著傷、沾著血,一個比一個狼狽,像從地獄裡爬出來似的。
夏薰突然就鼻酸了。
不是因為終於有人來救她,而是她能感受到他們的疼。
就在這時,外頭湧進一堆拿著棍棒的人,個個鼻青臉腫,為首的捂著流血的鼻子罵罵咧咧說:「狗哥,我們盡力攔了,可……」
狗哥把一把椅子狠狠砸了出去:「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給我打出去!」
話未落,季天涯的身後忽然有人舉棍。
夏薰情急之下大喊:「小心!」
季天涯剛要轉頭,一道黑影結結實實擋在了他前面。
「嘭」一聲悶響。
棍子砸在了周流光的後肩上。
季天涯震驚又後怕:「我草!」
周流光被這一棍子砸了踉蹌好幾步,他扶住沙發靠背,才沒有倒地。
狗哥這邊的人見狀,全都一股腦涌了過來。
季天涯抄起一個酒瓶,迎了上去。
夏薰見狀,試圖從沙發上起來,但有人摁著她,她蹬腿掙扎,越這樣越顯得她狼狽不堪。
周流光看她這樣,心裡的情緒噴泉一樣往上頂。
自責,懊悔,心疼,毀滅……用一個詞形容不出來他的眼神。
而殷烏茜趁這個時機,跌跌撞撞來到夏薰身邊。
她握著一塊摔碎了的酒瓶碎片,盯著夏薰的臉,眼裡淬了毒。
夏薰有預感她要對她做什麼。
卻直視著她,不再流淚了。
她眼裡流露出殷烏茜從未見過的堅強。
這種因為有人撐腰,哪怕最後被毀滅也不再害怕的眼神,深深地灼傷了殷烏茜。
殷烏茜狠狠往下一刺。
周流光撲過來,死死擋在了夏薰的身上。
那截玻璃就這麼扎進了周流光的左肩。
血從白色的布料上暈染開來,大片大片刺眼的紅。
夏薰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她張大了眼睛,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拼了命的推開他,大喊:「你…我不要你了……求求你,你快走!你別救我了,你救救你自己吧!」
她聲嘶力竭的吼,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從沒這麼失態過。
周流光強忍著痛抬了抬頭,給她一個安慰的笑。
她不知道他有多滿足。
他本來自責懊悔的想死,明明早晨她告訴了他這一切,是他太自大不覺得殷烏茜能翻起風浪,要不是他沒當回事,就不會有這一切發生。
她不知道,當趙瀾口中說出那個「賣」字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一次了。
這個字,就像一枚子彈,月牙兒被拐賣的時候只是從他的皮肉上擦過去,射在了母親的心臟上,而這次,他被正中眉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