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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流光目光漸沉,不由變得正色。
他站直,面對著她,毫不避諱的去看她的表情。
她仰著頭,或許更準確說,是她強迫自己仰著頭,望著他。
她呼吸很淺,可是一呼一吸之間,還是藏有一抹難以被忽略的顫抖。
怯弱而孤勇,大概就是她這樣子。
「我知道只有你能幫我。」她又說了一遍。
周流光躲開她的目光。
說到底,其實他早就等著她這句話呢。
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真正說出來的這一切,他的內心竟然沒有半點竊喜,也沒有半點痛快。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憑本能接話:「你想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她輕輕點頭:「我知道,但是我沒辦法了。」
她聲音里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讓他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流光才抬起眼,把視線落在被她緊抓不放的衣擺上,想了想,他對她說:「可以。」
夏薰眼睫一顫,鬆了一口氣。
「但是——」他逼視著她的眼睛,話鋒一轉,「你想好了,和我在一起,遍體鱗傷還不得好死。
這條路實在僻靜,路燈都老的模糊,花香都比別處撲鼻,來來往往的只有蚊蟲,沒有行人,夏蟲在草叢中唧唧而鳴,月亮以孤絕的姿態掛在天上。
這是一個清冷、荒涼,相當適合分別的場景。
但是他們將要在這里無聲擊掌,達成同盟。
夏薰呼吸都慢了許多。
她在賭。
從他把她從季天涯身邊帶走的時候,她就在做心理準備,從把手伸出去拉住他衣服的時候,她的賭就開始了。
其實她一點也不害怕,從她決心跟季天涯走的那一刻,從前令她害怕的許多東西都不再讓她恐懼了。
她只是裝作有點害怕的樣子,因為她知道,弱小也是一種武器,也能成為賭注的籌碼。
「我確定。」夏薰告訴他,「只要你能幫我好好度過高三,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
她倒是敞快。
周流光嗤了一笑:「好啊,我讓你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你給我摘?」
「……」夏薰語噎了。
周流光諷笑:「話別說太滿。」
夏薰被他說得臉紅,小聲補充:「我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似乎氣不順,嗤笑說:「那我讓你過來親我一口,你來?」
他笑時左臉的酒窩就變得明顯,壞里藏著甜,甜里也藏著壞。
「……」夏薰一怔。
他的視線在她嘴唇上流連,戲謔意味很強:「這事兒不難吧?」
夏薰頓時知道什麼叫進退兩難,攥著他衣擺的手鬆了松,又緊了緊,一時間騎虎難下。
周流光往她面前靠了靠,低頭,盯緊了她的眼睛。
呼吸在鼻息間纏繞,嘴唇與嘴唇只隔一個指頭。
她緊張的脖子都在用力,梗著,縮著,想躲,又不太敢躲。
他深深看她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這個結果是他默默引導的,但現在他卻很亂。
緩了緩他直起了身子,再開口正經不少:「既然讓我保護你,那畢業之前,你就得什麼都聽我的。」
和他拉開距離,夏薰鬆了口氣。
她並不坦蕩,她之所以敢說可以答應他任何事,是因為通過這麼久的觀察,她覺得他和季天涯不一樣。
但剛才他靠過來的那一刻,她心裡那根弦差一點就崩了。
她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想了想問:「就是跟班,或者跑腿?」
「你可以這麼理解。」周流光說,「當然,我不會讓你干違法犯罪違背道德的事。」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要考慮的?
「好。」夏薰沒遲疑就答應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幫助她,同情還是可憐,索取還是欲望……都沒關係,她也只是利用他罷了,利用他的羽翼,來暫時遮蔽風雨。
她現在覺得心裡一顆石頭落地了。
正出神,周流光突然伸出了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夏薰剛松下來的一口氣,又瞬間提了起來。
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能屏息等待著他的動作。
他斂了眸,挑著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脖子,神情別提多專注,好像在考慮著什麼。
就當她要忍不住問「你要幹嘛」的時候,他鬆開了她的下巴,漫不經心地用剛才挑她下巴的那兩根手指點了點她的左半邊肩膀。
「算了,還是這兒吧。」他嘆了聲氣,撥開了她的衣領。
緊接著低頭,咬上她的肩膀。
疼。
她不由攥緊了他的胳膊。
他很用力,擺明了要留下痕跡的那種咬,帶著陌生的狠勁兒。
那一刻夏薰不合時宜的想起一句話,求你將我放在心上如印記,帶在你臂上如戳記。
周流光咬了她很久,直到她的肩頭滲出血腥味,他才把她放開。
掃了一眼,果然,那處白嫩的皮膚已經被他咬破,鮮血淋漓。
他摸了摸牙印上的血跡,用指腹碾了碾,輕飄飄說:「蓋個章。」
夏薰感受著齒痕處的疼痛,握了握拳說:「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