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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哥哥,那位溫柔的,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堅定地握住她的手的哥哥。他總是無比沉穩,即便於最痛苦的時期,他也能將痛苦之水變成美味的酒釀。
但是在此刻,他站立於極高的地方,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詭異的[信徒],他手持權杖,身著白金色相間的長袍,就像是扮演著神明的撒旦。
他甚至還在笑,那雙眼睛開始漸漸滲透出血的顏色。他張開了雙手,去體會這夜見極為淒冷,又充滿了血腥味的風。
「禱告吧,我的信徒們。」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但是這份溫柔卻摻雜了更多瘋狂的意味,仿佛全世界都攥在他的手中,只要他輕輕一捏,就會徹底湮滅,
「這是你們偉大神聖的時刻!!你們即將要迎來屬於你們的新王!!曼荼羅之城將會迎來永生!!」
「!!!」
妮娜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向著道路的另外一側跑去,恐懼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掉落了下來。
她要逃走。
她要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逃到哪裡都行!!哪裡都行……
很詭異的是,就在她看著那樣的場景的時候,她的心中的第一反應並非恐懼,而是興奮和被吸引。
這種極為強大的精神系的力量讓妮娜感到極度的不安,她意識到這些人可能全都被洗腦了,他們甚至願意主動獻上自己的生命!主動為他們去死!!!
「哈……哈……」
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去奔跑,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那些灼燒著她的鼻腔的氣息,甚至連腳都跑掉了一隻,她感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麼蠕動的,濕漉漉的東西,可她甚至不敢低下頭去確認一下那是什麼。
「嗚哇!」
可就在她即將看到了光的時候,妮娜的腳下卻猛地一滑,而下一秒,她感覺有什麼東西纏上了自己的腳,開始不斷地將她向著某個地方拖過去。
不……
妮娜一個勁地掙扎著,她甚至翻出了自己口袋裡的小刀,試圖將那些纏繞上來的黑色藤蔓割斷。
割斷……再生……再割斷……再次再生……
這個過程仿佛永無止境。
妮娜絕望了。
她的手指不斷地嵌入這些柔軟濕潤的地面之中,她原本潔白的雙手被藤蔓勒出了血痕,那些髒兮兮的泥土也深入了她的指甲之中,骯髒又污穢。
她再不斷地向前爬行,哪怕向前蠕動一點,她都能感受到希望的存在。
她不想死。
許久不見的感情再一次洶湧地浮了上來,幾乎占據了她的整個大腦。
上一次是対於冬天的恐懼,她害怕死在冬天,可她的哥哥是她最為溫柔的保護傘。她在她的哥哥的傘下生活著,仿佛和死亡始終相隔了一扇門。
可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她即將面対的,或許是比死亡更為恐怖的東西。她會和那些人一樣,逐漸失去対自我的掌控力,她的生命力將會被那些東西一點點抽走,甚至連自我的意識一起流走。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她的哥哥會完全變成那副陌生的模樣?為什麼他會這樣離自己而去?為什麼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是恐懼著那個印記,甚至幫助過她將自己衣服上的那雙滲人的眼睛挖掉的事情?
妮娜努力忍住了自己的眼淚,她還在踉蹌著和那股力量対抗著,不斷地向著道路的盡頭攀爬。
不行,她不可以再依靠哥哥了。
她的哥哥早已經離開了她,她現在是孤身一人,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
她必須想辦法活著離開這裡。
她想要活下去。
「呃啊——」
就在妮娜又向前爬了一段距離後,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讓她沒忍住叫出聲來。她顫抖著看向了自己的手指甲,只見殷紅的血從她的指尖滲透了出來,那樣的紅色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的指甲,居然被硬生生地掰斷了。
妮娜咬住了嘴唇,她感覺自己的口腔里好像也有血的味道,和那股絕望的氣息一併湧上。
她終於,動不了了。
她的身體仿佛和這些藤蔓融為了一體,她沒辦法動彈,也沒辦法再繼續思考了。
只能這樣了嗎……
她只能走到這一步了嗎?
……
「砰!!」
而就在這時,槍響聲驟然打破了這陣極令人感到恐懼的寂靜。
幾乎就在一瞬之間,妮娜感受到身體變得輕盈了起來,那些即將被奪走的意識也開始逐漸回到了她的腦海之中,讓她原本混沌的大腦變得明朗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
妮娜愣住了。
可就在這時候,一雙溫柔的手卻忽然捧起了她的手,下一秒,她感受到一股極為溫柔的,強大的力量進入了她的身體,並且開始不斷地修復她乾枯的魔力源核。那樣的力量仿佛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太陽,光是看一眼,就足夠讓人下意識地想要追尋。
「大人,您真的打算救下這個小姑娘?我看她好像快要死了啊。」
輕佻的聲音不知何時從一側傳來,妮娜下意識地看過去,卻看到了站在月光之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是個戴著牛仔帽,穿著一身獵人制服的男人,他的手中拿著□□,穿著長靴和風衣,看上去和書本上所說的捕殺魔物的獵人似乎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