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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會兒劉姨又折回來,撞上同樣想要找人的陸哲淮。

  劉姨說魚池邊沒人,納悶兒,不知道人去哪兒了,還以為已經進屋了,一看這也沒有。

  陸哲淮想了想,沿著廊橋往後院走去。

  遠遠看著一處薄竹掩著的亭子,亭下兩人圍著石桌面對面而坐,傳出些說笑的動靜。

  ——「爺爺!您怎麼能悔棋啊!」

  ——「誒,口說無憑啊!我哪兒悔了?我這不好好下著呢嗎?」

  ——「就這一回啊,多了我可不認。」

  ...

  ——「呀哈!將!」爺爺可高興,「守不住了吧?」

  ——「啊......」盛梔夏有些沮喪,不過沒一會兒又重振旗鼓,「沒關係,咱們待會兒再來一局,分出個絕對勝負。」

  ——「小丫頭口氣不小,來就來!」

  陸哲淮叉腰站在原處看著,一時失笑。

  不愧是她。

  ...

  盛梔夏陪老人家下象棋,從正午玩到下午兩點多,日頭都偏了,一老一少才聊著天一同回到屋裡。

  經過主屋正廳時,她注意到滿牆裝裱著的功勳章,一個接一個,隨著視線移動泛起微光。

  難怪陸家上下仍是老人家說了算。

  劉姨看見人來了,趕緊把飯菜熱熱,什麼也沒問。

  這頓飯吃得挺樂呵,盛梔夏剛幫劉姨收拾碗筷,完了又被爺爺催著下象棋。

  她欣然接受,跟在爺爺身後經過陸哲淮時,她朝他眨了眨眼。

  陸哲淮淡然勾了勾唇,輕易讀出她眼裡的意思——

  『瞧瞧,這就叫技多不壓身。』

  連著幾局下來,爺爺贏高興了,終於在太陽下山時伸伸懶腰,和藹道:「今天就到這兒!吃晚飯去!」

  盛梔夏笑了笑應聲好,自覺收拾棋盤。

  爺爺提倡節約糧食,晚飯自然是中午沒有吃完的菜,熱一熱味道依然好。

  飯後,盛梔夏像中午一樣幫劉姨收拾,陸哲淮則被爺爺叫到湖邊,坐在廊橋談話。

  夜色已沉,一排廊燈散逸暖光。

  燈下,爺爺翻著一本古籍,悠悠道:「今非昔比了,膽兒肥了,人都敢往我這兒領了。」

  陸哲淮坐在對面,微微弓著身子,手肘撐在散漫岔開的大腿上,說:「爺爺,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不能放開她。大不了,我再也不回家。」

  那三年結束之後,他一次也沒有回過秦家,只有伯外祖父去世時他去參加葬禮,待了一天,晚上跟秦芸說了些話,第二天就走了。

  之後便一直待在國外,偶爾回來看看爺爺,跟父親那邊沒什麼聯繫。

  陸爺爺扶了扶老花鏡,翻動字跡密集的書頁,哼一聲:「不回家能威脅到誰,愛回不回。」

  陸哲淮淡淡一笑:「這可是您說的。要是真不回來,可就沒人陪您下棋了。」

  爺爺不以為意,抬頭看他一眼,嚴肅道:「我問你,你不後悔?」

  這個問題,陸哲淮已經聽了不下十遍。

  旁人問他後不後悔,說他這樣一個背景,如果當時真的結婚了,兩家合為一家,按一條既定路線走下去,好處多得數不清。錢與權算是明處的東西,剩下更多的是那些看不見的,全都屬於他,沒人有權利跟他爭。

  「爺爺,你問過我了。」他平靜道,「我不後悔。」

  「不後悔?」陸爺爺看他一會兒,接著給他提個醒,「那我再問你,今後要是遇上孟家人,人家記仇給你那幾門生意使絆子,你怎麼辦?」

  這個問題也不是沒考慮過,陸哲淮輕笑:「爺爺,你還當我二十二呢?」

  「我已經三十了,沒有真正處理不了的事情。」

  「如果會被那些七零八碎的東西為難一輩子,我還怎麼護著她?」

  陸爺爺收回目光,兀自點點頭,沒說什麼。

  夜風起,廊燈搖晃,薄薄書頁蘊著一層暖光,悠悠地又翻一頁。

  -

  轉眼進入二月,農曆新年快到了。

  陸哲淮在洗澡,盛梔夏窩在床上支個小桌修圖。

  都是在西北拍的那些,國家地理雜誌第一時間聯繫了她,想搶個熱乎的,她答應下來,下周就得把文件拷貝過去。

  桌上手機響,一接,是姜子柔那大小姐,咋咋呼呼的:「你人呢你人呢?多久沒回微信了,還在南非啊?」

  盛梔夏溫聲道:「沒有,已經回國了。」

  姜子柔撒潑打滾:「回國怎麼不告訴我!太不夠意思了!」

  盛梔夏只好解釋自己工作太忙,沒有交代前段時間心理疾病的事情,怕對方擔心。

  聊了一通,姜子柔又開開心心叮囑:「那行,正好過段時間我去你那兒看演唱會,等我啊!」

  「嗯,等你。」盛梔夏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看一眼屏幕上嶄新的日期,原來真的過了那麼久。

  如今也算有所成就,她真在南城那邊買了獨棟,在一處幽靜的林子裡,院前也真的種滿玫瑰。

  不過她來不及照顧,都是姜子柔幫忙打理,對方偶爾也拿一院子的花威脅她:「我告訴你啊!你要是一直待在南非不回來,我就把你的玫瑰全拔了!」

  當時盛梔夏還躺在開普敦的醫院養傷,聞言開了個玩笑:「拔歸拔,你別傷了手。」

  從前她喜歡玫瑰,喜歡一切浪漫的事情,覺得世界上什麼都新鮮,但回過頭來審視自己,卻發現自身依舊迷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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