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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似許久許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說一句話喘三喘,卻又興致大好,一直絮絮叨叨,家長里短的。
最終,話一落,視線一抬再度落在了柳鶯鶯面上,定定看著,驟然開口道:「雖然我們今日是第一次見面,可我莫名覺得咱們是一類人。」
孟氏雙目精悍,那雙枯黃無神的雙眼在此刻竟莫名有些精明。
柳鶯鶯不由有些詫異,畢竟,上回在壽安堂露面的孟氏是一副尖酸小氣,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氣,在沈月澶的眼中,亦是一位柔弱執拗毫無攻擊力的人,然而今日柳鶯鶯所見,卻覺並非如此。
二人對視間,只見柳鶯鶯緩緩道:「鶯兒無才無德,豈能與夫人相提並論。」
孟氏看著她驀地笑了,未語,半晌,又再度咳了咳,道:「真想與你促膝長談一番,可惜身子實在不許——」
說話間,孟氏再度猛烈咳嗽一番,用帕子一捂,竟又再度見了血,春眠立馬要焦急規勸,卻見孟氏淡淡擺手,強自拖著敗廢的身子,衝著柳鶯鶯道:「我今日便也不饒彎子了,今日將你請來是有事與你相商。」
說著,孟氏極力的從輪椅上撐起了身子來,衝著柳鶯鶯直接開門見山道:「如你所見,我時日不多了,今日將你請來,我其實是想將老爺和鈺兒交給你。」
孟氏神色平平的扔出了一顆炸雷,炸得一旁的貼身婢女春眠神色一怔,滿面震驚,卻見柳鶯鶯神色平常,孟氏不由有些意外道:「你不意外?」
柳鶯鶯想了想,緩緩接話道:「意外,也不意外。」
「怎麼講?」
孟氏喉嚨有些癢,悶聲咳了兩聲問道。
柳鶯鶯便道:「夫人既說我與夫人是同一類人,當知我所想。」
柳鶯鶯將原話拋還給了孟氏。
孟氏盯著柳鶯鶯慢慢眯起了眼,片刻後,淡淡道:「那你的意思是——」
柳鶯鶯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在踏入這座院子之前,柳鶯鶯原以為孟氏今日喚她來是要刁難她的,可在看到孟氏以後,柳鶯鶯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一個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哪有那等閒功夫去刁難一個未曾謀面之人。
不過,聽到孟氏這番話後,柳鶯鶯到底還是驚訝了一下。
想了想,只見柳鶯鶯亦是直接問道:「我想知道為何選我——」
選一個素未謀面之人。
只見孟氏緩緩垂目,有些無奈道:「並非我選了你,而是鈺兒選了你,也是老爺選了你——」
說到這裡,只見孟氏嘆了口氣,看向柳鶯鶯道:「鈺兒為何選你,我想你該心知肚明,至於老爺——」
孟氏視線一掃,忽而落到了一旁的屏風處,淡淡看著,道:「老爺風流好色,後院鶯鶯燕燕從不見消停,鈺兒到底太小,他日我走後唯恐無人護得住他,若是他日老爺再娶,後來的那一位既管束不住老爺,又看不慣鈺兒,到時候鈺兒該怎麼辦,所以,我只能選一個能牢牢抓得住老爺,又能善待鈺兒之人,你,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你若入了五房,後院那些鶯鶯燕燕便再也蹦躂不起來了,如此,我便也能安心了。」
孟氏倒也並不饒彎子,竟有問必答。
柳鶯鶯道:「夫人如何能保證我會善待十七公子?」想起了那日在老夫人院裡,聽到孟氏娘家人來鬧,不由道:「夫人從娘家挑個合適的人過來照顧十七公子豈不更妥麼?」
孟氏卻笑了笑,道:「我也想,可那些俗物,哪能入得了老爺的眼!」
孟氏眼裡滿是不屑一顧。
說完,又笑著看著柳鶯鶯道:「你若願意,我會在臨死之前,將這後院清理得一乾二淨,保你日後進門一帆風順,一生順利無憂。」
孟氏真心說著。
卻見柳鶯鶯想了想,直接迎上了孟氏的目光道:「夫人這般竭力為我謀劃,我可需要拿什麼來換?」
柳鶯鶯直定定地看著孟氏。
卻見孟氏瞬間露出了一抹讚許神色,不多時,朝著春眠看了一眼,春眠立馬從裡間端出一碗湯藥,孟氏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湯藥,柔柔笑道:「你只需將這碗絕子湯喝下,往後你便是這座知春院的女主人了。」
此話一出,屋內驟然一靜。
這時,裡間驟然傳來一陣砰地聲響,而後,桌面上的茶碗滾落在地,瞬間應聲而碎。
像是有人將桌上的茶碗拂到了地上。
柳鶯鶯下意識地抬眼朝著屏風後看去,裡頭有人?
卻見裡頭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內情。
這時,便又見孟氏繼續道:「別這樣看著我,想要攀附高門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例如我,付出了健康和生命,你不過是絕子而已,便能攀上這絕頂的富貴,享一世清福,還可讓你整個柳家跟著雞犬升天,這筆買賣怎麼算怎麼划算,不是麼?」
「唯有飲下此湯,我方才安心將鈺兒交給你。」
孟氏倒是一片赤誠。
卻見柳鶯鶯驀地笑了笑,道:「夫人怎知,我非得走到這一步?」
「因為你現在走的路,皆是我當年走過的路,若非為了攀附高門,你怎會千里迢迢投奔沈家?既來了沈家,當知這高門並非那麼好攀的,六哥兒那兒撞的釘子便是最好的例子,再往上你夠不著,往下你又瞧不上,而老爺這裡,已是整個沈家中你最好的選擇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