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加上他婚事馬上將要落定,無論是作為彌補,還是想要在大婚之前將她這麼個礙事之人給安置打發了,都應該沒有拒絕她的理由才是。
退一萬步來說,便是此番談判失敗,柳鶯鶯也不過是多跑一趟,權噹噹作探探對方依譁口風罷了。
可千算萬算,哪裡能夠算得到,這一去,竟是有去無回的。
她沒想到沈琅那廝,竟是那般無恥齷齪。
他對上回之事毫無半分虧欠憐惜之心便也罷了,他竟還……竟還變本加厲!
欺負人欺負上癮了罷。
他就是一頭惡狼!
一頭吃白食的惡霸!
只怪她輕了敵,哪裡想得到,堂堂百年世家最矜貴尊貴的嫡子嫡孫,竟是這樣一個奸邪荒,淫之徒!
不過,也正是因此,柳鶯鶯依稀發現了一絲細微的苗頭來。
那便是,那個好色之徒,他對她……或者說,對她的身子至少是貪戀的!
男人有時就是這樣輕賤,尤其是開了葷的男人,柳鶯鶯當年在妓院時見多了,有的窮酸書生找了姑娘開了葷腥後,甚至一度痴迷到竟舉家變賣家產,只為春宵一度的地步。
不過,沈琅這人,看著雖冷漠禁慾,柳鶯鶯卻覺得他分明閱女無數,那樣的手段和招數,連被精心調,教過整整三年的她竟都一時無法招架,又豈會是個新手郎?
看來,整個沈家人都被這個表面威嚴,內里放縱的好大哥給騙了。
不過,管他新手舊手,至少,此刻,柳鶯鶯窺探出了一絲玄機來。
並非她自戀,實則柳鶯鶯對自己的魅力還是有著清晰認知的,被秦媽媽親自悉心調,教了整整三年的這副身段,只要非龍陽之好之人,哪個能不流連忘返。
只不知,這沈琅究竟不過只是片刻的貪戀,還是抱著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的戲弄作弄?
正當柳鶯鶯暗中琢磨之際,不想,這時,忽而聽到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下一刻,一聲低沉冰冷的聲音緊隨而來:「醒了?」
那道聲音低沉醇厚,像是深埋在低下千年的古鐘敲擊發出的聲音,沉寂又迫人。
驟然發聲,一時驚得柳鶯鶯渾身大顫。
像是身體對這道聲音的本能反應似的,柳鶯鶯渾身驟然一驚,猛地仰頭看去,便見那案桌之後的交椅上,竟端坐著一道正襟危坐的身影來。
因密室昏暗,而那人著一身黑色褻衣,與昏暗的角落融為一體,故而柳鶯鶯醒來後不曾察覺,還以為密室無人,以為那人……那人吃干抹盡後早走了。
不想,竟是還在的。
此刻,端坐在案桌後,提筆,正在謄寫著什麼。
相比柳鶯鶯的未著寸縷,對方雖只著了一身褻衣,然後,黑色的面料從領口,到袖口,只見衣衫整潔,一絲不勾,連脖頸處的袖扣竟都扣得緊緊的,端得一派衣衫筆挺,清心寡欲。
若叫旁人見了,定以為是個品行端正,禁慾矜貴之人。
然而,那片整齊衣襟下的……放浪——
柳鶯鶯這一眼看去時,沈琅正好也分出一抹神色,從案桌上的卷面間淡淡抬眼,朝著軟榻方向淡掃而去。
四目相對間——
那雙鳳眼在燭光的映襯下,漆黑又幽暗,裡頭像是藏著一汪深不見底的漩渦。
看到那張臉時,身體裡仿佛才殘存著一絲方才的無力承受,柳鶯鶯身子細微一顫,下一刻,便見柳鶯鶯咬著牙,噌地一下將臉調轉了過去,以後腦勺懟起了人來。
沈琅淡淡看了柳鶯鶯背影一眼,視線從玄色衣袍下那抹細白晶瑩的香頸處掠過,片刻後,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神色自若的將卷中將最後一行字續寫完了,這才淡淡拂袖停筆。
將毛筆置於筆架上,這才神色淡淡的起了身,背著手,緩步朝著前方的小几邁了去。
這方小几本是安置在軟榻上的,不過,自上回後,挪到了案桌旁,軟榻徹底空了出來。
沈琅親自倒了杯茶來,慢條斯理的朝著軟榻方向走了去。
柳鶯鶯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想起了方才對方的索求無度後,下意識地抬手護住了胸前,頓時心生警惕。
察覺到對方立在榻前,高大的黑影瞬間將整個軟榻籠罩住了,一如方才在石門前似的,還以為他還要再來,一時咬著牙關緊緊牽著那件玄色衣袍費力掙扎了起來,正欲躲閃之際,目光一抬,這才見那人竟端著杯茶盞立在榻前。
他背著手,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淡淡端著茶盞。
小小的一盞玉盞,懸於他修長的兩指之間,淡綠色的,與那些藥瓶一個色澤。
見她已掙扎了起來,朝著茶盞看來。
便見沈琅將茶盞朝著柳鶯鶯跟前緩緩一遞。
然而下一刻,卻見一段雪白的酥臂自玄色衣袍下一揚,緊接著,便見那隻精緻淡碧的茶盞驟然一翻,直徑從沈琅手中翻轉了去。
茶盞里的茶四下傾灑。
杯子砰地一下跌落在軟榻上,翻滾著,軲轆軲轆幾下,落到石板地面,應聲而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