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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燁目光一抬,便見綰青絲的掌柜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手中捧著個匣子,小心翼翼地朝著他身側沈五爺臉上看了一眼,只為難得快要哭了出來,方衝著沈燁道:「二公子,這……這是您上元節那日在小店定下的寶石簪子,早就做好了,卻一直不見您來取,方才……方才五爺見了,五爺說……說他也瞧上了,您您看——」
掌柜的縮著脖子看著沈燁,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沈五爺一眼,結結巴巴說著。
這簪子若從他的手裡被人給搶走了,他這輩子的運數也該到頭了,為此,掌柜的急得滿頭大汗,索性,這時遠遠看到了沈二公子,立馬哈著腰攆了來。
話一落,便見沈五爺淡淡掀了掀眼皮,沖那掌柜的道:「狗東西,怎麼著,為了支簪子,這是到爺的侄兒跟前告起了他叔叔我的狀來了?」
沈五爺目光涼涼的掃了掌柜的一眼。
下一刻,一腳踹了去。
踹得並不重,不過是個花樣子,然而那掌柜的此時受了驚,那胖乎乎的身子渾身肉打顫,踉蹌一下,險些摔倒了。
待站穩後,只不斷擦著額頭的汗水,誠惶誠恐道:「五爺,小的……小的哪敢——」
一時,又苦著臉,委屈巴巴道:「可是,可是這東西確實是先被二公子買下了。」
「你還起勁了。」
沈五爺冷哼一聲,還要再踹。
一抬眼,視線掃過面對,到底強忍了下來,不多時,只淡淡咳了一聲,方衝著一旁的沈燁掀了掀眼皮道:「小二,打小你從你叔這兒順了多少好東西,今兒個不過一支簪子,你斷不會跟我搶吧,就當你孝敬長輩的。」
沈五爺背著手,挑眉一挑,淡淡說著,話一落,便衝著身後的小廝寶慶點了點下巴。
寶慶得眼,立馬要從掌柜的手中將匣子接過來,這時,一柄摺扇卻壓在了寶慶手上,寶慶動作一頓,立馬朝著沈燁臉上看去,又扭頭看向了自家主子沈五爺。
便見那沈燁舉起扇子,將寶慶的手挑開,笑著看向沈五爺道:「小叔,您這又是借花獻給哪尊大佛?不怕我嬸跟你鬧?」又似笑非笑道:「嬸嬸這幾年身子不好,您就甭惹她生氣了。」
沈五爺卻懶洋洋道:「她借著身子不好便管天管地,還想管到我頭上來?」
沈五爺冷哼一聲,分明不屑一顧,片刻後,見這侄兒胳膊肘往外拐,一時忍不住擰眉道:「你這小子,究竟哪頭的,怕她作甚?」
想了想,忽又道:「放心,這回不是外頭那些鶯鶯燕燕的,保管讓你討不了罵。」
沈燁聽到這裡,仿佛來了興趣,道:「哦,侄兒倒是好奇了,究竟何方神聖,捨得讓您下這麼大的手筆。」
沈燁將匣子從掌柜的手中接了過來,舉在掌中,將匣子朝著掌上拋了拋,一臉的好奇。
然而說這話時,目光分明有意無意的掃向對面的柳鶯鶯。
沈五爺聞言,淡淡咳了一聲,似有些難為情,不過,在沈燁灼灼目光下,最終竟還是朝著柳鶯鶯那個方位看了一眼,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這不是方才在鋪子裡不慎衝撞了府里來的小貴客麼,便想挑件順眼的當作賠禮,整個鋪子看下來也就覺得你手裡頭的這支簪子勉強能夠襯得上咱們府上那位小客人的氣質,便想將它給買下來給人賠個不是,哪知道被你這小子給提前買走了,反正你叔叔我不管,你叔叔如今話可是放出去了,你可不能讓我臉上無光。」
沈五爺悠悠說著,看向對面柳鶯鶯的時臉上輕輕一笑,分明透著明晃晃的故意。
是的,他是故意的,故意在沈燁面前暴露對柳鶯鶯的興致來。
沈燁聽了果然頓覺訝異,驚訝的目光連連朝著對面柳鶯鶯臉上探了去,這一看,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瞬間染起了幾分看戲時該有的興奮和期待感。
一手顛著手中這個妝匣子。
衣襟里,一手摸了摸那枚溫潤清涼的小玉瓶。
所以,他不在的這幾個月里,是錯過了一場好戲麼?
就在沈燁目光炯炯,以及沈戎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只見柳鶯鶯嘴角微微一抿,只見這叔侄二人一唱一和,隱隱有種狼狽為奸之相。
不多時,只見柳鶯鶯緩緩上前一步,直接衝著那沈五爺道:「鶯兒記得,鶯兒方才便已拒了沈五叔的好意的。」
柳鶯鶯雙手置於腰腹前,端得一派清冷疏離,道:「原也算不上什麼沖不衝撞,自然不存在什麼賠禮道歉,鶯兒還是那句話,無功不受祿,何況這簪子既是二公子早早定下的,想來自該有他的用處,鶯兒便不奪人所好了。」
柳鶯鶯說著,又一時看向沈戎道:「何況,沈五叔生得與家父有幾分相像,家父比沈五叔不過年長几歲罷了,有時看到沈五叔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不過幾句言語上的衝撞,晚輩又豈會放在心上,再說了,當女兒的哪有跟父親叔伯們置氣的道理,沈五叔自是不用記在心上。」
柳鶯鶯淡淡說著,一口一個沈五叔,一口一個父親叔伯,一口一個晚輩,只差沒指著對方腦袋罵出一個「糟老頭子」了,直接將二人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直線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