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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周瀲不同。

  他生在周家,又得葉老爺子教導,對周葉兩家的情分自非謝執可比。

  他同周瀲一道執子,可目的不同,落子分歧,原也在意料之中。

  他雖不贊同,卻無從出言阻止。

  出言試探,已是他能邁出的最大一步。

  周瀲不願同他講,他便沒了旁的章法。

  總不能同從前刑訊一般,叫林沉將人綁了,鹽水浸了皮鞭子抽上一頓。

  指尖的宣紙攥出了褶皺,謝執蹙起眉,泄憤一般,擲去了一旁。

  若非自己先前那捆繩子叫這人昧了去,至今不見歸還,他非要將人捆了,丟在榻上,狠狠治一頓才好。

  第107章 敲竹槓

  謝執叫周瀲的事在腦中擾了一夜,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實在氣不過,次日天剛亮,就遣了阿拂往空雨閣去討要那捆繩子。

  阿拂一雙眼睜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您怎麼什麼都肯給人?」

  繩子是能隨便給人的物件嗎?

  謝執手中的杯子險些沒拿穩,狼狽地咳了一聲,清清嗓道,「又不是我要給的。」

  「那日不留神,才叫他搶走。」

  「不然為何要叫你討回來?」

  阿拂:「……」

  就周少爺那幾手功夫,從自家公子手底下搶東西,還就偏偏搶了那一捆繩子。

  說出去誰信呢?

  「您不親自去麼?」

  小丫鬟循循善誘,「您開口,總比我要管用些。」

  謝執沉默一瞬——不了,他要臉。

  這個臉非得丟一回的話,也絕不能是他的。

  最後還是折中,同從前一樣,在貓身上綁了荷包,擱張字條,一路奔進空雨閣去。

  人在空雨閣外頭的園子裡候著,假山石掩了半邊身子,謝執隨意在手邊揪了顆經霜未落的山楂,丟進口中,被酸得鼻子眼睛都險些皺去了一處。

  剩的兩顆只得帶了莖拎在手上,一晃一晃地溜達著玩兒。

  正無聊間,外頭響了一聲輕而長的「喵」,偏過頭去看時,只見貓身上背著團紅繩球,橘黃色圓滾滾的一團上綴了串紅,一溜煙地直衝了過來。

  謝執:「……」

  紅繩球下墊了只小小的扇墜荷包,謝執取下來抖開,裡頭拿花箋裁了字紙,上書四字,「完璧歸趙」。

  無需親眼,謝執也能想見這人寫花箋時刻的模樣。

  實在是……氣人得很!

  他瞧著那扇半開的窗,眯了眯眼,隨手一揚,「嗖」一下,將掌中那串山楂果子從窗口丟了進去。

  把這人酸死算了。

  省得心煩。

  ***

  紅繩被依樣收回了床頭暗格中,謝執短時間內實在不想瞧見它。

  冬日裡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殘雪褪淨,園子裡頭的花枝顫巍巍冒了頭,毛絨深褐的芽尖,拿手掐一下,洇出一片水汪的綠。

  貓身上套了阿拂給做的小紅對襟,在園子裡頭蹦躂撒歡,草堆里滾過一記,又灰頭土臉地回了院子。

  白狐裘洗淨收好,謝執換了一身雪青薄衫,罩著兔絨比甲,在院子裡的藤凳上坐著,沏了壺酸棗仁茶,拿小鉗子剝松子吃。

  他才洗過發,拿髮簪松松挽了,背對院門而坐,微垂著頭,發梢濕潤,水痕蜿蜒,沿著後頸向下,濕漉漉的痕跡,落在頸後那一顆紅痣上。

  周瀲進門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滯,他放輕了腳步,朝方出了門檻的阿拂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極慢地走過去。

  積存的松仁格外難剝些,謝執垂著眼,手上正專注,尖尖的小銀匙子落在松仁殼上,冷不防肩上一沉,力道失了分寸,在松仁殼上一偏,在指腹上劃了一道。

  鮮紅的血珠霎時便冒了出來。

  「當心!」

  周瀲忙自他身後繞過來,接過謝執手中的銀匙子擱去桌上,正要喚阿拂去取傷藥來,眼前那人微微蹙起眉,已經將受傷的指尖含進口中。

  薄唇很輕地一抿,再張開時,唇角沾一抹鮮明的紅,灼人眼。

  「你真是……」

  周瀲失笑,捉過他指尖來看,細細一道傷口,血已然不流了,並不顯眼。

  「怪誰?」

  謝執抬眼瞥他,長睫落下又掀起,瑟瑟晃動的一汪波影。

  「怪我。」

  罪魁禍首乾脆利落地應下,半點也不抵賴,垂著眼,細細地拿帕子替他將那處傷口包紮好,末了,打上一個極漂亮的結。

  「這是什麼?」

  謝執盯著那結瞧一會兒,又抬眼瞧他。

  「永結同心。」

  周瀲唇角微彎了彎,趁他不備,俯身下去,在謝執唇邊偷親了一記。

  「甜的。」

  他說。

  「不正經……」

  謝小公子還未評價完,尾音就叫人堵回了口中,再沒機會出來。

  階前的阿拂默默將手裡的茶盤舉起,遮住了眼,小碎步挪去了廚房裡。

  沒眼看。

  看了要長針眼。

  兩人在藤桌前折騰了一會兒,才重又好好坐下來。

  周瀲接過了鉗子,替他接著剝松仁。

  剝夠三十顆,謝執端著碟子,一股腦地倒進口中。

  「好端端地,少爺怎麼想起了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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