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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語氣兇巴巴,卻哽得不像樣子。

  再次聽到想念已久的聲音,宋子珩只覺心底被什麼東西迅速填滿,沉默地點了點頭。

  「不是說要離開麼?」

  男人有些尷尬,目光閃爍著說:「我想多呆一些時候再走…」

  「眼睛呢。」

  「...」

  宋子珩啞然。

  聞溪看著他半曲著的手指,上面還落著白色日光,照得清瘦的指尖更加稜角清晰。

  男人幾度張口,卻沒說出任何話。

  一股無名火瞬時湧上心頭,聞溪憤憤地瞪著他,道:「宋大人以為說那些話就能減輕我心中分毫愧疚麼?以為我就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自在逍遙地過活...以為這樣做我就會原諒你是不是...以為我再不會為往事牽絆,無憂無慮地重新開始是嗎...」

  她一張通紅的臉上滿是淚痕,聲音哽得不行,連呼吸也不太順利,邊啜泣著,渾身都止不住顫抖,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宋子珩撐著扶手站了起來。

  他的腰傷似乎還沒完全好,短短几步距離,動作卻有些吃力,帶著明顯地慌亂,腳步也不太穩,朝著那個模糊的身影走過去。

  眼前的陽光被陰影遮住,聞溪仰起頭,看著來到面前的男人,不知是毒素還是別的原因,他眸中還有些紅,瞳孔也有些渾濁,卻很認真地盯著自己。

  宋子珩伸出手,想為哭泣的人擦掉臉上的淚。

  「別碰我!」

  聞溪厲聲喝住。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動了動,僵硬地收了回去。

  他能感受到來自面前的人投來的目光,只好偏過臉,垂眸,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聲音也有些低沉起來,說:「我怕眼睛好了,會忍不住去找你。又怕我一看見你,就會把你搶回身邊,做些衝動的事,再次傷害你。我本來就已傷了你這樣深...」

  滾燙的淚從臉頰無聲滑落,聞溪看著他沒什麼血色的薄唇,道:「所以宋大人就想從此了斷,對過去的事佛袖置之,對被你傷過的人不聞不問,是這樣嗎?」

  「我沒有——」男人說到一半停下來,改口道,「我不想...只是...」他喉結艱難地滾了滾,沉聲道,「或許我的確該放手,不再打擾你的人生...」

  聞溪忽然嗤笑一聲,隔了會兒,又無聲地再笑了一下,將眼淚抹了,點頭道:「那就多謝宋大人了。」

  等人離開許久後,宋子珩才輕輕挪動了下沉重的腳步。他腿上舊疾復發,方才站了這麼久,有些疼。

  回想剛才那人哽得不行的聲音,不知又被他傷成什麼樣子。

  果然,只要和他在一起,她總會哭。

  以後,應該再也不會見到了吧。

  心底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針,一點點扎著胸膛,疼痛並不尖銳,卻排山倒海的湧入,鑽進被針扎出的洞裡,從胸口一點一點漫延至四肢百骸。

  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猶如雕像一般。突然,不知何處竄進來一陣寒風,裹挾著攝人的冰涼,將他強撐著的身體吹得輕輕一顫,痛得彎下了腰。

  膝蓋被風一吹,連骨頭也開始西酸痛。原先蓋在上面毯子已落到了地上,伸出手在地上找了找,卻什麼也沒摸到。

  男人乾脆放棄,頹唐地靠在椅背上。

  眼前的光線卻忽然暗了。

  有人將那毯子撿了起來,隨手一扔,正好將受寒的膝蓋覆住。

  宋子珩認出那模糊身影,呼吸一窒:「你...」

  不是走了麼。

  折返回來的聞溪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從毯子裡面露出來的腳,緩緩道:「你的眼睛還治不治。」

  男人喉結輕輕滾動,終是沒說出話。

  「宋大人今次救我於危難中,還因此折了眼睛,我從來不願虧欠任何人,既然如此...」聞溪抬起手,「我只好將眼睛還你。」

  模糊視野里似乎有寒光閃過,宋子珩心頭一驚,來不及出聲,猛然起身,徑直伸出手去。

  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來,沿著冰涼刀柄緩緩滴落,被風一吹,墜在男人墨色的長袍上。鮮紅色的血瞬間變暗,將上面的花紋也染上深紅。

  聞溪被那抹觸目的紅驚得手上失了力道,宋子珩藉機將匕首取出,扔到一邊。渾然未覺手心的傷口,小心去觸碰面前的人。

  還好,他動作夠快。

  確認無恙後,才恍然將手藏進袖子裡,用另一隻沒受過傷的從胸口摸出一塊帕子遞過去:「擦一擦。」

  聞溪從那鮮血淋漓的手上收回目光,狠狠將帕子打開,再次問他:「眼睛還治不治。」

  宋子珩舔了舔唇,艱澀道:「我就這樣也挺好的,只是一開始不太方便,習慣就好了...」

  「眼睛,還治不治?」

  「......」兩人站得很近,有溫熱水滴在手背上,男人察覺到那是什麼,眉頭擰起來,張了張口,又忍了下來,輕輕別過臉,「你再不走,我就不放你走了。」

  眼淚再次滑落,將風乾的淚痕浸潤,聞溪視線也模糊起來,抬眸望進眼睛深灰色的眸子裡,繼續問他:「還治不治。」

  男人能感受到她的視線,不忍地閉上眼。

  聞溪轉過身,朝著匕首跌落的方向走去。

  「不要!」宋子珩顧不得手上滿是血漬,一把抓住她,眸中滿是痛苦,眉頭緊蹙,重重地無聲嘆了口氣,道,「我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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