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陸懷硯將她從車廂里抱出來時, 她好似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夜,渾身虛脫到了極致。

  只是這一次,她是完完整整的自己, 是終於從廢工廠走出來的江瑟。

  而這一次, 他始終不曾離去。

  她皮膚里還殘留著滑膩的泡沫, 整個人像一條滑不溜秋的徹底脫了力的魚兒。

  陸懷硯穩穩托住她, 沒叫她有一分一毫的下墜感。

  心底的怒火早已被別的情緒壓制, 他閉眼將臉貼上她臉。

  真是沒救了。

  他想。

  十一歲那年便告訴自己,再不會給任何人拋下他的機會。他不會回頭,所有拋下他的人他都不會回頭再去找。

  獨獨在她這,一而再地栽跟頭。

  她一句「抱抱我」,他便一步都捨不得離開。

  頭頂的燈光被水打散沉一個錐形光霧。

  他們的皮膚被光照亮,像海里兩條貼面交纏的魚。

  直到指腹的皮膚起了皺,陸懷硯才將她抵上濕漉漉的牆面,拿下花灑,細細沖走她身上的所剩無幾的泡沫。

  被抱上床時,江瑟渾身乾爽,頭髮已經吹乾了,牙刷乾淨了,身體的每一道傷口也重新上了藥,正在緩慢癒合。

  陸懷硯脫掉兩人身上的浴袍,將她抱入懷裡。

  他們在寂靜的夜裡赤.身相擁。

  江瑟抬起眼瞼看他。

  屋子裡並非全然的黑暗,黑色窗簾留了一眼細縫,窗外的月亮落了一隙光進來。

  男人背光的臉輪廓模糊。

  可他身上的每一處線條於她而言都是清晰的。

  便是在全然黑暗的環境裡,她都能清晰描摹出他的輪廓。

  這男人或許不知道他出現在地下室,伸手要替她刺下那一刀時,對她意味著什麼。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今日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興許會像一台斷了電的機器,帶著一身血跡軟倒在車裡。

  又興許會洗去身上的髒污,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赤身裹一床被子,一個人在極致的亢奮與極致的疲憊里慢慢渡過這一夜。

  總歸不會是像現在這樣,被人用堅硬的臂膀抱著,用體溫熨帖著。

  告訴她,她不會是一個人。

  她再不是一個人了。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陸懷硯睜開眼,精準地對上她眸子,淡淡道:「睡覺。」

  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溫和。

  全然沒了先前在浴室里的慍怒與挫敗。

  「你還沒親我。」

  睡前醒後的兩個吻是他刻意養成的習慣,江瑟聲音雖然輕,語氣卻十分的理所應當。

  陸懷硯淺淺地吁了一口氣。

  天知道他這會有多想要她。

  今日她的運氣但凡差一些,他現在擁抱著的或許是早已經失去體溫的她。

  所有被他壓制在心底的情緒已經翻湧成一種近乎動物本能的衝動,想不顧一切地占有她來平復這些情緒。

  可他能感知她的疲倦,也撫觸過她身上的每一道傷。

  他捨不得在這種時刻要她。

  陸懷硯抬起她下頜,唇湊過去,隱忍克制地落了個吻。

  隨即大手蓋上她眼睛,又說一遍:「睡覺。」

  話音剛落,掌心便是一癢,懷裡的姑娘終於闔起了眼睫,幾乎在一秒內沉沉睡去。

  陸懷硯在黑暗中等了片刻才挪開手。

  -

  翌日天晴,春光正好。

  江瑟醒來時,身旁的男人已經沒了蹤影,他那側的被子還帶點餘溫。

  她也不在乎。

  總歸他沒一會兒便會出現,只要她醒了,他就會朝她而來。

  江瑟光腳下床去拉開窗簾,而後便安安靜靜坐窗台上看遠處的江面和朝陽撒在江面上的光。

  浮光躍金。

  江面上每一道被風吹動的褶皺都涌動著細碎的金子。

  她從小就喜歡看陽光,對那片湛藍無暇的天空也始終情有獨鍾。

  她永遠喜歡晴日。

  「醒了?」

  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即是一道很輕的緩緩朝她靠攏的腳步聲。

  江瑟回眸對上他眼。

  「嗯。」

  眼前的姑娘披著昨晚的浴袍,墨綠色一道身影,身側是被風吹得鼓起的黑色帘布,身後是一大片金光熠熠的江景。

  她被光攏著,烏髮凌亂散落,每一根髮絲都縈繞著很溫柔的曦光。

  曾經有過的病態般的破碎感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而平和的安定感。

  那雙總是讓陸懷硯覺得透不入光卻又燒著一把火的眸子,這會明亮得比她身後的光還要耀眼。

  她眼睛綴滿了光,可陸懷硯依舊看得見她眸底的那一束火光。

  這世間要有什麼比太陽還要熱烈,那一定是燒在人眼裡心裡骨子裡的這一把火。

  男人一步步靠近她,抱起她,說:「帶你去洗漱,然後吃早餐。」

  進了浴室,他把牙膏擠上牙刷,「張嘴。」

  江瑟乖乖張開嘴,由著他給她刷牙。

  他如今做起這樣的事總是駕輕就熟。

  從廢工廠出來時,她手傷迸裂得厲害,昨晚洗完澡後陸懷硯給她重新上藥包紮,親自給她刷牙、吹頭髮,然後抱她去床上。

  陸懷硯等她漱掉嘴裡的泡沫,看了看她下眼瞼,說:「昨晚睡得好嗎?」<hr>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