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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身形清瘦的少年就在這時從門口推門而入,往她這邊的走道行來。

  走道狹長,擦肩而過時,江瑟頭皮忽地疼了下,像是被針刺了一樣。她回眸望去,卻見那人舉著手機,只露出半張俊秀的側臉。

  少年步履未停,仿佛毫無所覺,勾在他胸扣上那幾根斷裂的頭髮貼在他胸口的面料里。

  那日拍畢業照,許多學生都帶手機進了小禮堂,江瑟也沒在意,收回視線時眼角餘光閃過一道白芒。

  雖然只有側臉,但江瑟知道,那少年就是傅韞。

  除了畢業照這日,他們還有哪些交集?

  她與傅韞訂婚後,頭一回出來吃飯,兩人還曾提起過博德高中。

  那時傅韞說什麼了?他說他看過她跳舞。

  跳舞……

  薄白眼皮下,眼珠快速轉動著。

  江瑟一幀一幀地將回憶里的畫面往前撥,定在一個秋日黃昏里。

  那日應當下過雨,空氣是潮濕的,帶著新鮮泥土的腥氣。她穿著芭蕾舞服披著件薄外套從舞蹈室後門出來,彼時合歡樹下就立著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博德的運動服,戴著耳機,似乎是在聽歌。

  他垂著頭,聽得十分專注,然而當她手機鈴聲響起時,他卻轉眸望了過來。

  少年的臉掩在重重枝葉里,江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匆匆瞥過那雙仿佛與陰沉樹影融為一體的眼眸。

  那個人……是傅韞嗎?

  -

  早春的夜風擦著車牖而過。

  再睜眼時,手機早已熄了屏,江瑟點開手機的一款軟體,開始遵循記憶中的感覺慢慢修改傅韞的照片。

  屏幕里青年臉型漸漸變得瘦削,那層溫潤如玉般的氣質也漸漸消散,添了些少年感和陰沉感。

  江瑟盯著照片看了好半晌才將照片發給鄭歡:【讓你在柏縣的人去找啤酒廠的員工或者住在附近的居民打聽一下照片上這個少年,十五年前,他是不是就在柏縣?】

  傅韞是傅老爺子的私生子在北城從來就不是秘密。

  十三年前,傅老爺子將傅韞接回來時便已經對外宣稱這孩子是他某次醉酒後的一筆糊塗帳。

  這筆糊塗帳說起來就是個極老套的故事。

  熱愛慈善的英俊實業家與愛慕他的大學生,在某個高校的慈善酒宴里有了一夜荒唐。女學生懷了孕,生下孩子後沒多久便死了。孩子由女學生的親人撫養到十六歲,之後才被實業家找回來。

  而那時,實業家唯一的兒子恰巧死了。

  故事的真實性無從考查,但倘若傅韞真是那個人,那麼傅家老爺子對外扯了個謊。

  他說傅韞從小在蘇城長大,故事裡的高校便是蘇城的一所大學,老爺子給那所大學捐了教學樓和圖書館。

  女學生是蘇城人,性情高潔,父母皆是高知,傅韞從小便在一個詩禮之家長大。

  這說辭當初在北城惹了不少笑話,都說性情高潔的姑娘怎會趁老爺子醉酒便自薦枕籍?

  這故事的真假旁人自然不關心,也就茶餘飯後說幾嘴,拿來當個趣談。時間一久,老爺子的這樁香艷往事便漸漸銷了聲匿了跡。

  沒有會去打聽傅韞從前叫什麼名字,在哪裡讀書,外祖家的親人又是做什麼的。

  會知道這些的,除了傅老爺子便只有被老爺子視作接班人的傅雋。

  將手機放到中控台,江瑟揉了揉眉心,發動車子去接張玥。

  兩人從山腳爬到寒山寺時,天色尚未明,恰是黎明前最晦暗的時候。

  夜霧瀰漫,少了光,整個天地像是一張潑了墨的宣紙,深深淺淺的墨汁在紙上蜿蜒流淌,那一團團淒淒樹影大抵是最濃的一筆墨。

  張玥望著被風吹得張牙舞爪的樹影子,說:「要不是有人陪我來,我肯定不敢來這裡看日出。」

  江瑟聞言便側了側眸,問她:「你怕黑?」

  張玥點頭:「怕,也怕一個人待在黑暗裡。」

  「我也怕過那種沒有光的巷子,後來我帶著把摺疊刀和手電筒一個人走過許多次這種小巷子後便不怕了。」江瑟戴著手套的手一拍大衣的口袋,說,「我這裡時刻放著一把刀。」

  張玥好奇道:「我能看看那把刀嗎?」

  江瑟把刀遞給張玥:「鎖扣在握柄這裡,小心些,被別刀鋒傷到了。」

  摺疊刀是專門定製的,只有大半個巴掌長,異常鋒利。

  張玥來來回回摩挲著刀身,聽見江瑟問她:「你握著這把刀再看山底下的樹影,還會跟剛剛一樣害怕嗎?」

  便握著刀,壯著膽子往山下看,須臾,她輕輕笑了笑,說:「好像……沒那麼怕了。」

  江瑟笑道:「等太陽一出來,山裡的樹影只會讓你感覺到蓬勃的生氣,而不是害怕。」

  兩人說話間,紅艷艷的朝陽已經撕開夜幕,在遠處的山麓露出一線金芒。

  她們朝東望去,靜靜地看著晨曦一縷縷填滿天地,濃霧淡去,沉睡了一夜的山脈像拂開面紗的美人,慷慨地朝她們露出那張充滿朝氣的美人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玥忽然道:「江小姐,過幾天我就把房子還給你。」

  江瑟看她一眼,點了點頭,說:「好。」

  「我還有一筆這幾年攢下存款——」

  「那是你自己掙的錢,不必給我。」江瑟搖了下頭,「房子你先住著,等我想好要怎麼處理了你再搬出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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