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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里的遮光簾大喇喇敞著,玻璃窗外,夜色漸濃,落雪簌簌瀰漫。

  陸懷硯拉開床頭櫃拿東西。

  他盯著她眸子,暗啞的聲音如同冷硬的鐵:「看著我。」

  江瑟那雙漂亮的杏仁眼慢慢盛了點瀲灩水霧,迷濛的水霧裡儼然是難以抑制的疼色。

  可她不許他停。

  陸懷硯靜靜看她。

  他想這姑娘怎麼就這麼倔呢?都這樣了,還不許他稍稍退一下。

  非要將自己逼到盡頭。

  他沒繼續,一邊手肘撐在她臉側,另只手輕撫她柔軟的面龐,指腹壓開她齒關,低頭去吻她。

  綿密濕潤的接吻聲嘖嘖地響,像黑夜裡溫柔的浪潮聲,來來回回,時高時低,偶爾澎湃,偶爾繾綣。

  江瑟眼底又漫了些水霧,空氣愈來愈稀薄,大腦漸漸空白。

  他便是在這個時刻沉沉說了聲:「忍著。」

  往後的一切變得格外漫長。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眼底,英俊凜冽的眉眼近乎霸道地拓入她瞳孔里。

  她顫著眼睫回望他。

  某個瞬間,她想閉眼,卻被他用潮濕的舌尖舔開了眼睫。

  「我要看著。」 他盯著她漆黑的瞳孔,「瑟瑟,我要看著。」

  -

  雲歇雨收。

  江瑟疲憊到什麼話都不想說,只想閉上眼睡覺。

  陸懷硯瞥了眼床單,將她從被子裡撈了出來。

  江瑟:「…………」

  她挑開眼縫,望著依舊精神奕奕的男人,張了張唇:「陸懷硯——」

  男人仿佛猜到她想說什麼,低眸看她,說:「床單潮成那樣你確定你睡得下?我帶你到浴室處理一下,再換個房間睡,你只管閉眼休息。」

  他不說還好,一說江瑟那點潔癖又犯,只好由著他去。

  進了浴室,他將她放腿上,單手抱她坐在一側,旋開浴缸的水龍頭放水。

  等水灌滿大半缸後,陸懷硯抱著人進去浴池。

  池子裡的水一下子漲了潮。

  雖然是第一次伺候人,但他動作一點不顯生疏,溫熱的水漫上來時,江瑟枕著他肩膀,舒服得像一片舒展的葉子。

  她挑開一半眼帘,視野里,男人修長的手淹在水裡,白色毛巾吸飽了水,沿著她身體的曲線緩慢擦拭,每一下都很溫柔。

  思緒莫名渙散。

  想起了七年前他雙手濕漉漉抱著她的場景,他將她抱入車裡時,原是想將她單獨放后座的,她卻不肯,手指死死揪著他襯衣,不肯從他身上下來。

  那會她連著幾日不曾進食,左手尾指又斷了筋,疼得渾身打顫,也不知是打哪兒來的力氣,將他的衣領揪得很緊,恨不能要將他的扣子都摳下來。

  他淡漠瞥了她一眼,終究是沒將她推開,由著她縮在他懷裡,卻也沒再抱她,雙手鬆開懶懶搭在車座。

  暴雨細密打著車頂,汽車顛簸著,昏暗逼仄的空間,霓虹一下下掠過車內。

  她耳邊是他沉穩的心跳聲,這聲音取代了雨聲,占據掉她所有的聽覺。

  偶然間抬眼,借著那一掠而過的薄光,江瑟卻看清了他微微抿直的帶著忍耐意味的唇角。

  浴缸里的水一陣涌動,江瑟回過神,一抬眼便對上他不知何時垂落下來的眸光。

  「不是乏了麼?在想什麼?」

  那些蒸騰在浴池上的白霧大抵是順著她呼吸進入她腦子裡了,江瑟竟然乖乖地說出了此時盤旋在她腦海里的念頭。

  「你那時真冷漠。」她淡淡說,「那時我要沒揪住你衣服——」

  說到這,像是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她唇一闔,聲音戛然而止。

  陸懷硯卻是聽懂了,剎那間便明白她說的是七年前。

  冷漠嗎?算是吧。

  他那時為了趕項目兩日兩夜不曾闔過眼,祖父一通電話將他從公司叫回老宅,讓他跟著莫冼去找人。江瑟失蹤的那二十多個小時,他跟莫冼一刻都不敢耽擱。

  連軸轉了三日,找到她之後,他只想趕緊回去給老爺子復命,好生閉眼睡一會。

  人送到醫院後,岑家人一趕來他便離開,後續也沒去打聽她的狀況。

  如今再回想,倘若他知道——

  這念頭一出,陸懷硯不由哂笑一聲。

  已經發生的事情他從不回頭看,也從不會去後悔,更不會去假設一個毫無意義的「倘若他知道」。

  男人擰乾手裡的毛巾,雙手握住她腰將她換了個方向,讓她面對面坐在他腿上,邊擦拭她臉上的水珠便緩緩道:「是挺冷漠,要不要往我身上豁點傷口消消氣?」

  他撂下手裡的毛巾,低頭去看她眼,說:「像上回一樣在我舌頭上咬個口子,或者拿那把刮鬍刀挑個看不順眼的地兒扎一個窟窿?我都可以,我都受著,怎麼樣?」

  他沒在同她開玩笑,這姑娘記仇,他得讓她把這口氣出了。

  江瑟:「…………」

  她沒搭理他這瘋狂的提議,抬起眼,雙手在他肩上輕推了下,「你礙著我了。」

  陸懷硯輕笑:「怕什麼,又不會在這裡胡來。」

  他顧慮著她,剛一直收著,眼下在浴缸里這樣面對面,很難不心猿意馬。

  江瑟本是低了下眼的,聞言便又抬起眼看著他道:「我沒怕。」

  陸懷硯依舊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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