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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掌大的小臉卻是白慘慘一片,顯得瞳眸格外黑沉。

  此刻那雙墨墨黑的眸子正回視著他。

  陸懷硯以為她要說些什麼,她卻只輕飄飄地說:「你的西裝外套還在暖棚外的觀賞亭里。」

  先前意識模糊, 唯一一點意志都用來抵抗藥力,自然沒注意到他身上只著了件襯衣。

  這樣冷的下雪天, 又值深夜, 江瑟披著厚厚的大衣都覺冷,更別提他了。

  她的聲音比她的面色還要虛弱, 又輕又軟, 像縷一攪便散的煙。

  陸懷硯卻聽清了。

  看她好一會兒, 方不痛不癢地問:「要我誇你一句有良心麼?」

  「夸吧。」江瑟往床尾抬了抬下頜, 說,「夸完若是覺得冷,可以坐那頭同我蓋一床被子。」

  護士離去前給江瑟搬了床乾淨的棉被, 細心地蓋住她的腿。

  這病房是專屬的單人間,病床很大,被子也大, 兩個人用足夠了。

  陸懷硯挑著眼皮看她。

  走廊外有人影晃過,影影倬倬的聲音隨著人影一晃而過,愈發顯得病房靜寂。

  他淡淡開口:「我不冷, 下次吧。」

  江瑟半闔下眼, 沒再繼續發善心, 也沒去細品那句「下次」的深意。

  她斜靠上背枕, 問著:「你怎麼會找過來的?」

  「我去了觀賞亭, 看到了我的西裝外套。」陸懷硯看她,「我知道你不會將我的外套隨意扔在戶外。」

  所以他猜到她肯定遇著了事兒,沿路往回走時,正好撞見從洗手間匆忙出來的張嬸,攔住一問,才知道江瑟出了事。

  江瑟說:「給我下藥的人不是張嬸。」

  「我知道,要不是信任她,你也不會讓她回宴會廳找你小姑姑。所以江瑟——」

  男人沉沉的視線壓著她,聲音卻平靜,「那時候為什麼沒找我?別同我說你不知道我在等你的電話,在那種時刻,你是壓根兒沒想過找我對嗎?」

  江瑟眼睫垂著,沒說話。

  陸懷硯雙腿修長,坐在椅子上即便張著腿也與床隔著一段距離。

  許是覺得這段距離委實沒必要,他問完話便站起身,椅子被輪子帶動,骨碌一下往後滑。

  光影一暗,他在她身側坐下,柔軟的白被子壓出幾道褶皺。

  陸懷硯抬手扣住她下頜,傾身過去,看著她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不是想要利用我嗎?你這利用人的手段可真夠糟糕。」

  「瑟瑟,」他用低沉的聲嗓喚她小名,「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利用我,利用陸懷硯?」

  男人壓了一路的情緒從他格外低沉的聲音里緩慢泄出。

  他面上那風雨欲來的平靜仿佛下一刻便要撕破。

  兩人離得極近,呼吸糾纏,氣息交融。

  江瑟沒有避開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沒有後退。

  隔著他鼻樑上泛著冷光的鏡片,兩雙眸色相近的眼靜靜注視著彼此,誰都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瑟忽然輕笑一聲,歪頭看他,眼角眉梢浮起淡淡的譏諷。

  「那種時刻,我為什麼要找你?」

  「我又憑什麼找你呢陸懷硯?」

  「憑你對我一時興起的征服欲,還是那點淺淡的喜歡?」

  她今夜的情緒壞透了,就像被氣泵鼓到極致的氣球,那些深藏在血肉里的戾氣臌脹著,正在急不可耐地尋個出口一點點泄出。

  陸懷硯仿佛又見到了她藏在骨肉里的尖銳稜角。

  「你問我憑什麼,」男人依舊是八風不動的腔調,他沉著嗓也沉著眸淡淡道,「就憑每次在那種時刻,都是我先找到你。」

  江瑟眼睫一頓。

  耳邊又響起了那兩句——

  「岑瑟,是我。」

  「江瑟,是我。」

  她煽了下眼睫,眉眼裡那充滿攻擊性的譏諷一霎消散。

  陸懷硯始終看著她,墨染般的眼似有暗火在燎。

  空氣里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膠著著,直到手機一陣震動才打破這陣死寂。

  那是江瑟擱在床上的手機。

  陸懷硯垂眸瞥了眼來電,鬆開手:「你小姑姑。」

  那些隱而未宣的情緒就此沉寂下去。

  江瑟用沒受傷的手撿起手機,平靜接起:「小姑姑。」

  她接起電話的時候,一個穿著夾克的男人恰好從窗邊走過,在門外敲了敲門,低聲叫道:「陸懷硯。」

  似是認出來人是誰,陸懷硯看了江瑟一眼,拿過桌面上的化驗單,起身走出病房。

  江瑟抬眼看著那扇闔起的房門,淡淡地道:「我沒事,應對得及時,已經沒什麼大礙。」

  她的聲音依舊虛弱,一句話說完,停了下,又繼續:「我這邊已經報了警。我猜猜,董事長與季女士是不是又想粉飾太平,將這件事無聲無息地壓下去?畢竟在他們岑家的宴會裡,怎麼可以出現前養女被人下藥的醜聞。」

  岑明淑沒否認,面沉如水道:「你放心,這裡有我在,我不會善罷甘休。」

  江瑟垂眼笑笑:「您在岑家只是個邊緣人物,董事長與季女士不配合,您就算同他們撕破臉也沒用。從前我還是他們女兒的時候,他們便沒有選擇我。現在我連女兒都不是了,他們自然更不可能為我出頭。」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頃刻澆滅了岑明淑燒在心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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