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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玥咬了下嘴唇:「律師就一定能幫我保住旗袍店嗎?」
「張老闆,你弄錯了一件事。」江瑟從剪刀光滑的金屬面里抬起眸子,「是我能保住這家店,不是律師。所以,今天你要和我簽訂一份協議,將旗袍店轉讓給我。」
張玥僵在原地:「為什麼要轉讓給你?」
「因為只有在我的名下,你的燈塔才能守得住。」江瑟彎唇笑了下,「怎麼?你敢來找我,卻不敢信我?不信我,我們怎麼合作?」
張玥看著江瑟。
她第一次出現在旗袍店的那日,小苗興沖沖地同她說,說店裡來了個天仙似的客人,說她頭一回遇見這樣的人,只需要站在那兒,就能叫整條錦繡巷都明亮起來。
的確。
眼前的姑娘是她見過最美也最從容不迫的人。
那些令人輾轉難眠、令人不安憤怒的事到了她手裡,甚至都不能叫她皺一下眉頭。
有那麼一瞬間,張玥是害怕的。
害怕江瑟替她守住了一座燈塔,卻又要奪走另一座。
可她沒有別的選擇。
不轉給江瑟,也會被其他人奪走。
張玥鬆開幾乎要被咬出血的唇肉,頷首道:「好,我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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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花了幾天的時間,將旗袍店轉到自己名下。
過程比她以為的要順利。
也不知張玥是因為走投無路只能信她,還是說,太過天真。
經歷過各種欺騙與苦難後依舊保有一絲天真的人,往往是因為有人替她負重前行,又或者是,替她做盡了這世間最骯髒的事。
望著合同上的落款,江瑟輕輕垂下了眼。
鎖好合同,她看了眼時間,給江川回了條不過去吃午飯的消息,便驅車前往桐城市一院。
從北城帶來的藥該告罄了,江瑟必須得跑一趟神經內科再開一些新藥。
這些藥不管她吃不吃,都不能停。
市一院是桐城最好的醫院,即使是工作日,也是人山人海,在窗口等待取藥的隊伍更是長得只望得見黑壓壓的人頭。
江瑟早上只喝了一碗雜糧粥,這會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將處方藥單疊收好,便穿過人群往外走,準備先去買點填肚子的東西。
醫院附近就有一家余詩英推薦的麵包房,說裡頭的紅豆麵包在桐城頂有名。
今日雪大,地面上的積雪被踩成了一片髒兮兮的泥濘。
她一腳踩進那片泥濘,正要拉高脖子上的圍巾擋風,忽聽身後一人叫了聲:「江瑟!」
江瑟駐足回頭,朝那人笑了笑:「韓瀟。」
韓瀟戴著個口罩,手裡提著一大袋中藥包,快步朝她走來。
「你生病了?」韓瀟朝她身側看了看,說,「一個人來?」
「嗯,睡不好,過來開點藥。」她看著他手裡的中藥包,說,「給韓阿姨過來取藥?」
「對,我不正好有空嘛,索性跑趟寒山寺給姑母送點溫暖。」
韓茵有專門的人給她調養身體,每星期都會來市一院取中藥。
往常都是李瑞安排人來取,韓瀟一想到過兩天他哥又要從歐洲回來,為了刷波好感,便親自來當跑腿,給韓茵取藥。
見江瑟兩手空空,韓瀟猜她要麼是還沒看到醫生,要麼是看了還沒取藥,便熱心道:「你要看哪個醫生?我帶你去,最近流感肆虐,人多得很,你一個人不知要排到什麼時候。」
「我看過醫生了,還沒取藥。」江瑟笑說,「你要是不趕時間,就幫我去取下藥吧,我去買點吃的應付一下午飯。」
「成,沒問題。」
韓瀟爽快應下,拿過藥方折返回去,不一會兒便有人將藥送了出來。
印著醫院名字的塑膠袋裡裝著幾瓶藥,他瞄了兩眼,對上頭那一長串的學名不大看得懂,就是有些詫異,失個眠居然要吃這麼多藥。
醫院附近什麼樣的店都有,賣花賣水果的尤其多。
江瑟買了個紅豆麵包便往回走,韓瀟就在方才碰見她的地方等著,看了眼她手裡那個賣相不怎麼好的麵包,一時慶幸江瑟沒問他吃不吃。
他養尊處優慣了,這樣的東西他從來不碰。
「這都快三點了,怎麼還沒吃午飯,走吧,我帶你去君越吃。」他笑吟吟地提出邀請,「你這麵包留著明兒做早飯正正好。」
江瑟抬手看腕錶,說:「你不是要給韓阿姨送藥嗎?下次吧,上回欠你的那頓飯都還沒請,等我忙過這陣,你挑個地方,我們出來吃頓飯。」
韓瀟忙擺了擺手,說:「飯就不用請了,請喝酒成不成?就去『忘川』!」
他頓了頓,又笑眯眯地說:「我這頓酒可不白喝你家的,我給姚經理交待一聲,以後你去君越吃飯住店都給你免單。」
聽見這話,江瑟看了韓瀟一眼,旋即唇角輕輕一彎,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說:「謝了。」
醫院大門人多又嘈雜,到底不是聊天的地方,兩人沒聊幾句便分別。
韓瀟望著江瑟的背影,想到她手裡的廉價麵包,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江瑟不肯回去岑家。
半夜浪完回酒店,他照常給陸懷硯發了條狗腿微信:【哥,今天的藥我親自給姨媽送過去了。】
想起什麼,又添了句八卦:【去市一院拿藥時,還碰到了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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