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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他就站在那道鐵門外,抬高傘檐, 低身將右眼湊向門鎖。

  「滴」的一聲,門鎖開了。

  整片竹林被雨水潤出厚重的綠意, 雨敲密竹, 輕輕重重。

  陸懷硯沒什麼賞景的興致,穿過竹葉泄下的雨瀑, 來到竹音湖邊的一間竹舍。

  韓茵正在裡頭烹竹葉水, 聽見動靜, 也沒起身, 只輕輕說:「門沒關。」

  陸懷硯收傘入內,在玄關處脫了鞋,往裡走。

  韓茵看他眼, 見他肩膀和褲腳被雨水洇出一片暗色,連忙說:「先回你屋子換套衣服,這天氣可禁不住受凍。」

  陸懷硯不甚在意地拉過一塊蒲團坐下:「無妨, 凍不出病。」

  韓茵只好給他倒了杯剛煮好的竹葉水:「你打小就不愛聽人勸,也不知誰說的話你能聽得進去。」

  陸懷硯從來不頂韓茵的嘴,聞言笑笑, 接過菱花杯, 低頭喝了口。

  韓茵這時才發現他沒戴眼鏡, 不僅眼鏡沒了, 右側臉頰還多了道刮痕, 她動了動唇。

  似是猜到她要說什麼,陸懷硯眉都沒抬一下,說:「風吹跑的,樹枝刮出來的。」

  韓茵:「……」

  她看著窗外,語氣猶疑:「這風還能大到吹跑你的眼鏡?」

  陸懷硯面不改色:「嗯,意外。」

  韓茵對他說的話從不懷疑,輕點了下頭:「你沒近視,戴不戴都行。」

  這副眼鏡是陸懷硯二十二歲那年,陸老爺子親自給他戴上的。

  說他眼裡戾氣太重,需要擋一擋。

  要不然,沒人敢同他做生意。

  那一年,是陸懷硯從國外回來的第四年。

  歸國短短三年,他將陸進宗名下的企業全部搞垮,並蠶食掉陸進宗在陸氏的大部分股份,將陸進宗像喪家犬一樣趕出了集團董事會。

  如此雷厲風行、六親不認的手段叫陸老爺子又是欣慰又是擔心。

  當然,陸老爺子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陸進宗是他親自趕出陸氏的。

  兒子和孫子勢不兩立,他毫不猶豫選擇更出息更有手段的孫子,陸進宗拿他死去的老娘說情都沒用。

  一副眼鏡牽起了不少回憶,韓茵古井無波般的眼眸起了波紋。

  當年一場大病叫她在鬼門關外徘徊了好幾年,又兼之禮佛多年,她其實對許多事都看淡了。

  唯二兩點牽掛,便是眼前的兒子與韓家。

  望著兒子清雋冷硬的臉,韓茵又想起下午那會,了慶住持說的話。

  她憂心忡忡道:「住持說你明年會有血光之災,我知你從來不信這些,但你就當是為了安媽媽的心,凡事小心些。」

  陸懷硯:「知道了,我會小心。」

  韓茵一貫猜不透她這兒子的心思,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嘆了聲:「去年了慶大師還說你今年紅鸞星動,眼下離年底也沒多久了,你有遇到什麼合適的人沒?」

  陸懷硯握杯的手微頓,掀眸看韓茵:「紅鸞星動?」

  韓茵:「……我同你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是吧?」

  這話她去年就同陸懷硯提了,很顯然,他是一個字都沒記住。

  想到他今年一大半時間都在國外,又打小不愛近女色,韓茵頓了頓,說:「媽媽對你另一半也沒要求,外國人也好,男人也好,只要你喜歡,都可以。」

  「……」

  陸懷硯放下菱花杯,雙手撐身後,散漫笑道:「您還挺開明。」

  韓茵:「要不是怕你以後太過孤獨,你想獨身一輩子,媽媽都不介意。」

  這孩子親緣太過單薄,至交好友也只有寥寥幾個,她是真擔心哪日她與陸老爺子不在了,這世上連個關心他的人都沒有。

  她這身體也不知還能撐多少年。

  一想到這,韓茵也沒了繼續這話題的心思,重新起了一壺水,談起別的事兒。

  「阿禮前兩日又給我發信問瑟瑟的情況,你上回說她好得很,我還不信。今天見到,倒是有些信了。」

  陸懷硯面色淡了些:「他又來吵你了?」

  若不是岑禮找韓茵做說客,來桐城的那日,他不會進去「忘川」的後院。

  現下回想,倒是十分慶幸那日進了「忘川」後院。

  韓茵將鑄鐵壺放上銅爐,邊起火邊說:「你也別怪阿禮那孩子找我做說客,那畢竟是他妹妹。你以前不還挺照顧瑟瑟的嗎?小時候她掉入蓮花池,還是你將她給扛回來的。」

  陸老太太愛蓮,陸老爺子特地在老宅修了處蓮花池,裡頭種了不少蓮花名品,還養了一池錦鯉。

  那年陸家設宴,江瑟不知怎地掉入蓮花池裡。正是盛夏,池子裡的蓮枝蓮葉繁茂,她手腳被纏住,差點沒淹死。

  還是出來找人的陸懷硯將她從池子裡撈出來,扛回韓茵的屋子的。

  那會小姑娘才六七歲的光景,臉上的嬰兒肥都還沒掉呢,明明嚇得臉蛋兒都白了,卻還是強裝鎮定地同韓茵說:「韓阿姨,我能同您打個商量嗎?」

  韓茵笑問:「是不是要我給你保密,不同你爸媽說?」

  江瑟點點頭。

  韓茵伸出小指,說:「你答應阿姨以後不能一個人跑去蓮花池玩兒,我就答應不同你爸媽說。」

  小丫頭忙伸出手指勾上,生怕她反悔似的:「我答應您。」

  思及過往,韓茵沒忍住笑了笑,看著陸懷硯說:「你怕是都忘了吧?你把人往沙發上一扔就不耐煩地走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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