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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忽然暗了。

  高空好像被燙穿了一個洞,魔息就從那個洞裡肆意蔓延,宛如神明無意間打翻了濃墨。

  雲幕被燒灼,化作漆黑火海;金亮的陽光被吞沒,於是時隔一個冬季,深淵短暫地回歸了永暗。

  「首領!快看天上,有,有……!」

  空間被人為地扭曲了。那是足以跨越禁錮的法則之力,曾經需要五位神殿長老合力才能開啟的大法陣——

  因聖君的怒火而重現世間。

  高空之上,出現了一個銀髮魔族的身影。

  一雙如琉璃的淡紫眼眸,於無聲間俯瞰大地。

  蘭繆爾神情冷峻,他虛空展臂,魔息在他的掌中匯聚成長弓與箭矢的模樣。

  暗光簇擁著他,點綴那翻飛的衣袖,恐怖的威壓籠罩了整個結界崖。

  時間好似凝固了,沒有任何一個魔族再敢動彈一下,也沒誰敢再喊一句。所有目光都驚恐至極地匯聚在那抹凝結著深邃魔息的箭矢上。

  唯有昏耀睜大雙眼,看向那引弓者。

  「蘭……!?」

  一切的情景都如十四年前一樣。

  只不過,當年是金光照亮了永暗的深淵。

  此刻卻是暗光碟機逐了深淵的太陽。

  聖君鬆開了無形的弓弦,狂風自天際降臨,淹沒了魔王呢喃出的名字。

  ……蘭繆爾。

  當那枚魔息長箭衝著他掠來之時,有那麼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魔王恍惚覺得,聖君是終於決定來殺他了。

  他十分茫然且震撼:等等,幹什麼,就因為我不樂意遵循你安排的死法,你就不惜開個空間法陣來親手殺我?

  能不能別這麼不講理,究竟你是魔王還是我是魔王!?

  ——直到那一箭擦過他的耳畔。

  昏耀回頭望去,看到古雷隆的咽喉破出了一個血洞,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激起一片沙土。

  天際的暗色消散,日光重回大地。

  雲端那銀髮白袍的魔族的身影,也隨著空間法則的失效而淡化,眼看就要如泡沫那般消失。

  「蘭繆爾,別走,蘭繆爾!!」

  昏耀腦子嗡鳴,渾身的血都在發燙。他想都沒想,就朝結界崖的山頂衝去。

  古雷隆的部下們像見了鬼似的紛紛四散,再也不敢多碰魔王一下。

  而昏耀的眼裡更沒有了這群雜兵,他甚至丟了刀,一頭扎進了最偏僻的小路。

  蘭繆爾來救他了,那就是聖君在結界崖的另一端看到了他……

  魔王甚至有了想哭的衝動。多麼好,他的蘭繆爾活下來了,康健起來了,並且如約在春天來看他和他種的花了。

  那一箭必然不是結束,昏耀沒來由地這麼認定。他肯定還能再見蘭繆爾一面……哪怕只是一面,哪怕是最後一面。

  就讓他見他最後一面吧。

  奔跑間,樹枝和岩壁從兩側飛速掠過,眼前突然開闊。

  仍然是安寧寂靜的崖頂,微風徐來,早花伴著青草被暖陽照亮,那座小木屋的台階下放著一把豎琴。

  昏耀大口粗喘著,搖晃了一下又站穩了。他往前邁了一步,又一步。

  「……蘭繆爾。」他雙眼直直盯著頭頂的空間禁錮,喃喃,「蘭繆爾。」

  蘭繆爾,你在上面嗎?

  你正低頭看著我嗎?

  你此刻是什麼表情,笑著嗎,還是又露出那種哀傷的神態了?

  會有人陪著你嗎,會有人像我曾經做的那樣,緊緊抱著你,握著你的手不許你哭嗎?

  你的病好了多少,為什麼竟然完全魔化了?

  人族會不會因此苛待你?

  如果你被欺負了,有誰能保護你?

  開啟空間法陣會不會加重你的病,為什麼沒人阻止你?

  你到底有沒有過得更好,有沒有自由如我所願?

  有沒有人如我那般愛你,亦或是比我更愛你?

  而你呢,你是否也會在未來愛上什麼人,與之攜手度過餘生,度過比我們的十四年更漫長的歲月……

  這一個個問題,幾乎要把魔王的胸口都被撐破了。

  昏耀心如刀絞,張口還沒說話,眼淚就先落了下來。

  他想走上前去,把這些問題逐一傾吐,又怕自己現在這個新傷疊著舊傷的樣子嚇到另一端的人類。

  「吾王。」

  可忽然,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腳步聲沙沙分開草葉,相伴了七年的氣息從後面靠近。

  霎時間,昏耀大腦一片空白,僵硬著不敢回頭。

  但緊接著,他的手腕就被輕緩地拉起來,那股溫柔的力道,令魔王不得不轉過身——

  蘭繆爾安寧地望著他,心疼地摸了一下他的斷角,輕聲說:「吾王,我在這裡呢。」

  作者有話說:

  就在陽光和鮮花的祝福下重逢吧。

  第73章 第十五年

  意識到結界崖出事的那一刻,蘭繆爾是真的有些被嚇到了。

  他本來準備操縱魔息慢慢破開空間禁錮的,這下哪裡還敢?直接估摸著大概的地點,開啟法陣先射了一箭,又不顧艾登的勸阻,用最快的速度劃開了結界崖上的阻礙。

  才來到深淵,更沒心思感受什麼重回舊地的萬般心緒。趕忙沿著山邊往下找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才走出幾分鐘,又聽到身後是昏耀在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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