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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我當年對王城的城民說,說您從深淵回來後便偏袒魔族,才令您……!」

  「但那是事實。」蘭繆爾說,「我不能因為你說出了事實而怨恨你。」

  那位在哨塔上射了他一箭的士兵亞伯也來了,他憔悴得顴骨凹陷,似乎蒼老了二十歲。

  他手上帶著鐐銬,深深把額頭貼在地上,甚至不敢說話。

  蘭繆爾把他拉起來,陪這個險些害死自己的士兵聊了許久。

  最後對他說:「你的祖輩為了保護王國而與魔族戰鬥,是我們的英雄。縱使今後戰火熄滅、人魔和解,昔日的英雄也不會被抹消其榮光。」

  「當然,你作為士兵違抗軍令,的確有罪。按照正常的律法接受懲罰吧。」

  亞伯放聲大哭著離去了。

  漸漸地,更多傷害過聖君的城民都來了,他們歷數自己的罪狀,蘭繆爾都認真傾聽。

  後來人越來越多,聖君就隔三差五來到布雷特神殿的廢墟前晃一圈,告訴牽掛他的人們,他很好,他不怪任何人。

  就這樣,他開導迷茫的人,勸慰悔恨的人,在這個冬天的尾聲里寬恕了所有一切。

  日子一天天過去,皇宮外的雪化了,早春的花開始吐苞。

  蘭繆爾講完了他在深淵的最後一個故事,筆錄官們也記完了厚厚的三個本子。

  那天晚上,聖君蘭繆爾和國君艾登坐在後花園裡看星星時,前者低聲說,他該走了。

  艾登早有預料,但仍然心中沉重得不行。

  「非走不可嗎,兄長?你的身體還沒有徹底痊癒,在深淵到底比不過皇宮……」

  「不能說非走不可。」

  蘭繆爾喝了一口紅茶,將瓷杯放下說:「我只是真的很想念魔王,如果可以,不想再拖了。」

  艾登說不出話來。大愛無疆的神子,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私心,他能怎麼拒絕呢?

  但他還是不放心,反覆念叨著「魔族欺負你怎麼辦」、「深淵沒吃沒喝的委屈了兄長」、「萬一魔王變心了呢」……又要蘭繆爾帶護衛,又要他帶車隊,恨不得把半個皇宮都給他搬過去。

  蘭繆爾哭笑不得:「你這是要給我收拾嫁妝?」

  可惜嫁妝是帶不走的。那道空間禁錮,聖君想辦法弄個口子讓自己進去就夠吃力了,哪裡還能帶得了車馬隨從。最後艾登只好悶悶作罷。

  再入深淵之事,蘭繆爾並未向王國隱瞞。

  他坦誠地向他的子民們交代了一切,包括對魔王的複雜感情。

  「所以不要為我擔心,」他在最後說,「請你們……替我愛你們自己,愛你們身邊的每一位善良的同胞。」

  不出意外,挽留之聲鋪天蓋地而來,聖君將眾人安撫好又花去幾天時間。天氣則徹底轉暖了。

  和煦的風帶來萬物復甦的消息,無數黃綠色的嫩芽破土而出,燕子站在新抽高的樹枝上。

  小路彎彎,一輛馬車駛向結界崖的方向。

  馬車後是大批步行的人們,他們都是來送蘭繆爾的。許多人追著馬車,不舍地反覆呼喚:

  「聖君陛下,您還會回來嗎?」

  「聖君陛下,您一定要回來啊!」

  「您可以帶魔王回來的,無論怎樣,要回來啊!」

  馬車的帘子打開,那銀髮紫眸的美麗魔族探出頭,沖眾人微笑著揮了揮手,堅定道:「會回來,會回來。」

  一個小男孩大著膽子,將手裡捏著的百合花插在了聖君的盤角下。他臉蛋紅撲撲的,喊道:「聖君陛下,保重!」

  七年前,聖君鐐銬麻衣,獨自跟隨魔族的大軍離開故鄉。

  七年後,無數人族子民沿途相送,陪聖君再次走了一遍這條路。

  艾登親自將蘭繆爾送到結界崖上。

  「兄長。」他紅著眼說,「一定要記得回家。」

  「一定。」蘭繆爾認真地應下。他今天穿了一身繡了金花紋樣的白色長袍,銀灰髮絲散落肩頭。

  他抬起右手鱗爪,一縷魔息緩緩釋放出來。

  如今聖君徹底魔化,原先肺腑的損傷也得到了治癒,已經能夠如正常魔族那樣使用血脈中的魔王魔息了。

  「咦。」

  但就在蘭繆爾正要將手貼在那片空間禁錮上的時候,聖君皺了一下眉。

  「怎麼了,兄長?」艾登問。

  「好像有些不對勁。」蘭繆爾說。

  這段時間,聖君忙於處理離開前的最後雜務,有幾天沒過來了。再看迦索的結界崖,積雪已徹底消融,山間長出了零散的花草,綠油油的一片中點綴著黃色和粉色,連石頭縫裡都擠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但魔王的身影不在了,木屋裡也沒有動靜。

  蘭繆爾努力踮腳去看,只見山崖的半腰處隱隱有硝煙在往上冒。

  「……」

  蘭繆爾的眼底立刻沉了下來。

  他認得,那是魔族們驅使魔息戰鬥時的跡象。

  作者有話說:

  昏.虛假的魔王.耀:雙角俱斷+魔息沉寂+每天在山崖上種花彈琴守活寡。

  蘭.真正的魔王.繆爾:完美的雙角+恐怖的魔王魔息+戰神回家英雄救美(??

  第72章 我在這裡

  昏耀是在一個鍾前意識到異變的。

  首先讓他感覺到不對勁的是鳥群。大量的鳥雀從山崖下鳴叫著高飛,盤旋不肯落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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