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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氏帶頭站在頭一個,楊氏站在中間,連臉上疤沒消掉的柳氏也在。

  王姝一看沒位置站, 準備往後頭去。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王姝一愣, 扭頭看了眼剛才拿手戳她的袁嬤嬤。

  袁嬤嬤站在她身後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將兩邊的位置給撥開, 空出了一條道叫她過去。

  王姝:「……」

  罷了, 那就等著吧。

  約莫等了一刻鐘,馬車才幽幽地從路口轉過來。

  趕車的人是隨侍莫遂, 兩側騎馬的護衛, 一行人輕車簡行, 踏著夜色慢慢從道路盡頭過來。等車子吱呀吱呀地停在門口,垂著的車簾里探出一隻素白修長的手。

  骨節修長均勻, 指甲修剪得十分乾淨。古代人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規矩, 大慶許多貴人有養長指甲的習慣。蕭衍行的反骨便在這,這人是少見將手指甲修剪得極為乾淨的。白皙的手襯得褐色的車帘布色澤晦暗。而後,清瘦了些許的蕭衍行從馬車上下來。

  他一身青色長衫,烏髮用一根普通的綢帶半束著。鬢角的碎發落下來,一張在明媚的光下格外驚心的容顏。修長的脖子下鎖骨微微凹進去……秋水為神玉為骨,青綠的顏色襯得他本就清冽的氣質,極為乾爽清淨。若不開口,還當以為是那個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兒。

  他的身影一出現,人群便躁動了。

  柳氏眼睛裡立即就含了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梅氏想搶在第一個,但被人拽著胳膊沖不到前頭去,一群人就這麼相互拉扯的站在了原地。

  王姝一個哈欠沒打完便湮在喉嚨里,抬眸呆愣愣地看著燈下淺笑的蕭衍行,看傻了。

  也沒多久沒見,怎麼覺得這人越長越好看?

  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後背被袁嬤嬤悄悄推了一下,她才回過神。發現那相互牽制的幾個人不知何時已經衝到前頭去了,但因為顧忌蕭衍行的性情沒敢靠太近。隔著兩三步的距離,輕聲細語地與蕭衍行說著話。蕭衍行還是那副冷清的姿態,但也沒有不耐煩。

  王姝愣了愣,趕緊走過去。

  他身上的傷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還是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道。一陣風吹來,空氣中有股苦澀的味道。風拂動的他髮絲髮帶飄舞,顯得人神情十分放鬆。王姝站在外頭沒往裡頭去,倒是蕭衍行的目光越過女眷精準地落到她身上。

  許是見王姝一頭墨發睡得亂糟糟的,站在前頭不停地打哈欠,蕭衍行忍不住又笑了。

  輕輕一聲笑,叫吵鬧的氛圍都靜了一靜。不過他的注視只是一瞬,不等梅氏等人發現在看誰,他便已經收回了笑容。淡淡地與人說了幾句,便道了一聲:「進屋吧。」

  話音一落,嘰嘰喳喳的女眷便安靜下來。一大幫人呼啦啦又進了宅子。

  這個點兒已經有些晚了,午膳是趕不上的。主子爺時隔快兩個月才從回府,府上自然是要設家宴的。袁嬤嬤從早上起來便開始忙活,家宴便改成了晚宴。一行人浩浩湯湯的進了宅子,王姝跟在隊伍的最後頭,為首的幾個女眷這會兒忙著不著痕跡地告狀,誰都沒心思打量她。

  王姝慢吞吞地跟著,蕭衍行便逕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女眷們站在二門處許久,悻悻地回了後宅。

  蕭宅的家宴一如既往的無趣。

  沒有主母壓著,下面的姬妾便放肆了許多。尤其是梅氏與柳氏新仇舊恨,自然逮著機會就告狀。哪怕事情過去半個月了,柳如慧仍舊想起來就氣得嘔血,當場便哭著請蕭衍行給她評評理、論個公道。她從小就比一般人美麗,自及笄後,便成了京城雙姝之一。

  柳如慧有多愛惜自己這張臉,此時便有多恨梅氏。雖說如今臉上傷造好了,只剩一道凸起的印子。但對於自詡臉美得毫無瑕疵的柳如慧來說,這一點點疤痕都是要命的。

  「……爺,你要為妾主持公道啊!」柳如慧素來嬌弱,此時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梅氏早防著她告狀,當下便也哭起來:「妾不是故意的!妾也是被她咄咄逼人給氣得。妾素來最是溫順單純的性子,等閒不與人衝突。若非柳氏欺人太甚,妾不會做出如此失禮之事!請爺明察。」

  「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我美貌!」柳如慧氣她巧舌如簧,「若非如此,誰會拔了簪子往人臉上劃!」

  兩人一吵起來,誰也不讓著誰,鬧得臉紅脖子粗。柳氏一心一意地哭訴自己傷勢有多重,受了諸多委屈。梅氏則氣急敗壞地罵她面慈心苦,暗裡藏奸,不是個好人。

  原本一個無聊的家宴,被兩人吵得十分熱鬧。

  別看柳如慧文雅,但真吵起來說話也極為難聽。那梅氏也不慫,父親是翰林大學士,也是飽讀詩書的人。不過平日裡不愛顯擺,罵起人來引經據典,還挺辛辣。

  王姝照例坐在最末端,一邊吃著飯一邊看熱鬧,十分有意思。

  說起來,她回來從江南匆匆趕回來,就一頭扎進了實驗中。這段時日光顧著忙田地里的活計,沒跟這群女眷打過交道,對細枝末節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此時感覺到十分的清楚,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往日這幾位世家貴女最遲矜持不過的人。看王姝的眼神都是那等睥睨的,高貴優雅漫不經心的姿態。這還是她頭一回看到她們爭執的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撓上幾爪子的模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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