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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沉,毫不阻攔那人直勾勾的眼神落到王姝的臉上,身上。黏膩非常。只一眼,叫王姝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楊婆子悄悄地往前頭站了一點,擋住了那人瞧向王姝的眼神。恭敬地行了禮,喚了聲『舅老爺』,王姝才曉得這人就是毛氏那個所謂的『兄長』。

  「舅老爺先行。」

  說著,趕緊夾著王姝往旁邊讓開了。

  直到回了臥房。王姝還感覺身上那股黏膩感甩不掉。僕婦們已經將飯食準備好。這回毛氏沒有再剋扣她的吃食,飯菜都有。

  她吐出幾口濁氣,將帳簿放回臥房,坐下來用飯。

  一下午干坐著,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這廂王姝慢條斯理的進食。那廂張耀民被攙扶進毛氏的院子,方一坐下來就打聽起了王姝。

  毛氏的這個繼女,他這一年來在王家,只聽過名沒見過人。不成想竟是如此殊色。張耀民舔了舔乾澀的唇,想到昏暗光色下楚楚動人的少女,喉嚨一陣陣的發乾。

  毛氏頓時警覺起來:「你問她作甚?」

  對於這個姘頭,毛氏是動了真情的。不然也不會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將人接進王家,還給他懷了孩子。結果今兒情郎一張口就是打聽繼女,讓她心中十分惱火:「你幾時見過那個小賤人了?」

  「什么小賤人?那不過是個養得嬌弱些的姑娘家。」張耀民自然知曉毛氏愛重他,「你多大歲數了,跟個小姑娘計較?」

  「你什麼意思?」毛氏一聽他這口氣臉都青了,「張耀民,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我能幹什麼?今兒剛巧碰見了,就問問。」

  張耀民優哉游哉地倒了一杯茶,絲毫不在意毛氏的憤怒。他雖說吃毛氏的住毛氏的,但一點不怕毛氏會怎樣。他可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哪怕不考科舉,花點錢在當地捐個官兒也是輕而易舉的。何況這些年毛氏沒少往縣衙里使錢,縣衙主簿的職缺差不多都穩了。

  如今可不是往日,他太清楚毛氏離不得他,還指著他當官太太呢。

  不過他不怕她惱是一回事,兩人鬧得不舒坦又是另一回事。

  「你也別一驚一乍的,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天天跟烏雞似的盯著人家。」張耀民乜了一眼毛氏,緩和了口氣哄她,「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小心著些。」

  說完,上前虛虛摟了摟毛氏。

  見毛氏眉頭還鎖著便也失了興致,撒了手,不哄了。

  毛氏一瞧他這神色,知曉這人是上了心思。怕鬧過了收不了場,瞥了一眼張耀民蠻不在乎的臉色,硬生生把這口氣咽下去了。心裡跟吞了蒼蠅似的噁心。她還挺著肚子站起來,嬌嬌地貼在張耀民懷裡,反哄了人家幾句。

  許久,張耀民才給了她一張笑臉。她舒了口氣,低下頭,臉色黑沉得滴水。

  第三章

  張耀民對王姝起了心思這事兒,梗得毛氏吃不下睡不著。

  她本就是個心思重的還愛找事兒之人,無事還能生事。此時懷著孕,伺候不了男人,她日防夜防院落的丫鬟趁機上張耀民的榻,自然就更疑神疑鬼了。為著情郎兩句話,毛氏硬是熬得一宿沒合眼兒。左思右想,琢磨該怎麼將王姝打發出去。

  作為長輩,她能拿捏的就只有王姝的婚事。

  次日一早,她等不及的來匯報的管事們都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打發了下人找冰人來府上。

  跟張耀民偷偷摸摸五六年,這人的性子毛氏再了解不過。好色且心狠。他能跟她張這個口打聽,那興趣就決計不會小。王姝如今年方十五,正是女子最最鮮嫩的年歲。而她早已是徐娘半老,哪怕厚厚的脂粉遮掩,也擋不住眼角的褶皺和皮上的斑點。

  誠如張耀民所依仗的,毛氏在他身上下了那麼大的血本,是萬萬不可能會撒手的。

  但若是真叫他得了手。那往後就兩說了。畢竟跟王姝比,出身樣貌年歲無一不勝,哪怕她懷著張耀民的孩子也無用。屆時王家有王姝這個正兒八經的大姑娘在,哪兒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也不知毛氏的心眼兒到底有多小,短短一夜,就生了滿嘴的燎泡。

  她此時一面想儘快將人快點打發出去,一面又不樂意給人尋門好親事。十來年做低伏小的日子叫她便是給王姝找婆家,也勢必要噁心人一回。

  他王程錦不是頂頂寶貝這個長女麼?她偏要王姝往後一輩子抬不起頭。

  王家名頭大,清河鎮想跟王家結親的人不在少數。早年王姝還沒及笄時就有人來打聽,都是家底子還不錯的人家。但毛氏不允許,把主意打到了縣城的一戶人家身上。

  說來,她知道這戶人家也是機緣巧合。

  這樁事還得從張耀民說起。

  張耀民本是涼州治下清河縣臨水村張家的長子,一家子土裡刨食的農戶里出了唯一的讀書人。張耀民本人也確實有幾分天資。旁人讀一輩子讀不出名堂,他縣試三次便過了。奈何縣試好考,再進一步就難了。屢試不第,張家供不起。張耀民不甘心,便跟毛氏搭上了。

  毛氏肚子沒多少墨水,卻勝在敢想,野心大。她看中了張耀民的潛力,想當官太太。

  可張耀民這人,苦的時候心堅。吃喝不愁又有女子暖床伺候時,憋著一口氣要讀出個名堂的心就淡了。書讀不下去,官卻是一定要做的。於是便央著毛氏幫他花錢運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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