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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當他知道操刀鬼謀逆只不過是為了擺脫睚眥閣的控制,然後帶著國公府的貴女私奔時,便不由覺得好笑。

  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命放在火上烤,至於麼?

  當然,他也不喜歡被別人搶東西,更不喜歡自己的權威不被人當回事。所以,他也為了這個被搶走的國公府貴女,屈尊降貴地跑到這裡搶人來了。

  兵書上說,窮寇莫追。若寧熙不在此處,現在把刀抵在他脖子上的這個少年就是窮寇。

  少年孤身一人,哪怕手上不持寸鐵,即使用牙齒也會將他撕碎。

  可寧熙在這裡,這少年便不得不顧及,便不再是窮寇。

  寧熙也不是窮寇,她還有家人,還有在乎的事物。只要她還沒有跟那個家族脫離關係,那麼,他就可以拿這些東西威脅她。

  是以,陸知弈現在暢快極了。

  他睨著寧熙,好像在說,你擺脫不掉的,這是你的宿命。

  ——「你受他威脅?」

  仇野的話一次又一次迴響在寧熙耳畔,她也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問自己,你受他威脅嗎?

  寧熙感覺渾身都在顫抖,心肝脾肺,牽扯著她的骨頭一起在陣痛。

  她好像還真能被威脅到。

  陸知弈說得沒錯,如果她不嫁,她的妹妹寧婉就會代替她嫁。寧婉向來聽話,絕對不會像她一樣逃走。

  可是,陸知弈因她毀約而記恨在心,寧婉在他那裡,絕對不會好過。若寧婉因她而受人折磨,她怎能不寢食難安?

  而且,等他日陸知弈登上帝位,可能真會如他所說,做出君奪臣妻這種昏聵至極的行為。畢竟他是君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只要他臉皮厚,這種事也沒人會討伐他。說不定還會有人作詩詞歌賦,對其進行一番讚美褒獎。

  到時候,寧家……雞犬不寧。

  而她,便是寧家的罪人。

  他大爺的,昏君!

  寧熙喉頭哽咽,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她垂頭喪氣地想,可能她真的逃不走了,每一次逃走,不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被抓回去麼?

  血親,父權,皇權,禮教,這四種東西編織成一張大網,將她困得死死的,而且越收越緊。

  她再也不會看到雪域的高山,大漠的黃沙,草原的牛羊,不能走遍江湖,寫出一本遊記,成為第二個徐霞客。更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不會再有人關心她的想法,她的意願將不再被允許展露,她的靈魂將不斷被擠壓,最後變成一個符號。這個符號可能是某個皇帝的妃子,或許受寵,或許不受寵,然後就沒了。

  終於,她忍受不住,嗚咽出聲。可她並不想在陸知弈面前露怯,所以只哭了一聲,便緊緊閉上嘴唇,將所有的憤懣咽進肚子裡。

  「啊——!」

  她突然聽到一聲痛苦的哀嚎,心頭一驚,抬頭望去時,只見仇野將短刀插進了陸知弈的肩窩,然後將他推倒在地。

  這聲哀嚎很快引來一群人,他們熟練地將陸知弈包圍起來,搬來椅子,讓陸知弈坐上去,然後隨行的大夫替他上藥包紮。

  幾個看上去像是在邊境跑江湖的人氣勢洶洶地按上腰刀。陸知弈臉色蒼白地揮揮手,「先別動。」

  他說著,狼一樣狠毒的眼睛盯住寧熙。

  寧熙則震驚地望向仇野,「你……」

  仇野冷冰冰道:「放心,沒往他要害上插,死不了。」

  少年快步走過來,捧著她的臉,用指腹將她眼角的淚拭去,「別哭。」

  將淚拭去後,捧著少女臉頰的手順著胳膊往下,與她的手緊緊交握。

  仇野冷靜地說:「別怕,我帶你離開這裡。」

  仇野拉她,可她卻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仇野凝眉,「寧熙?」

  寧熙站在原地,搖搖頭。她的淚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握住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寧熙知道,仇野肯定在生氣,她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仇野瞥了眼陸知弈,目光又挪回,定在寧熙頭頂的發旋上,「你真要跟他走?」

  「嗯。」

  「你受他的威脅?」

  「嗯。」

  「他用來威脅你的東西,你很珍視?」

  寧熙感覺自己在被凌遲,「仇野,我有父母,雖然我很多時候不喜歡他們。哥哥妹妹還有慕姑姑都對我很好。我還有個侍女叫春桃,她會給我扎各式各樣的髮髻……」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強大,更不狠心,甚至有些無能為力,所以才會被陸知弈拿權力和家人威脅。

  「我是想出來,在江湖上走來走去。但若是我身邊的人因為我的過錯而受累,我會無法原諒自己……」寧熙聲音越說越小。

  「可我只有你。」仇野說。

  少年的聲音像雪一樣,又冷又輕,飄在半空中。

  「仇野,你不是只有我的。」寧熙搖搖頭,「你有一雙腿,現在你沒有束縛,可以去任何地方,你還有一把刀,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你每到一個地方,就會認識不同的人,不會只有我。」

  仇野捏著她的手,沉聲道:「或許以後是如你所說,可我不能沒有你,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想……但是,我不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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