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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現今也無人可再倚靠,若是還不能迅速成長起來,那才真是枉顧了她經歷過的這樣許多。

  明識身為下凡之神鳥,觀看世人的眼光,也總多為淡漠而平靜。

  ——而她對故國所有的依戀,都來源於歷代使命的麻痹和卻傾的感知。

  在她影響之下,卻傾的思想也日益變化著。

  *

  經過比先前幾次都要更短暫些的時間,卻傾便抵達桉城附近。

  那已經成為敵國的領土,其實她大可以開口向哲吉帝討要。

  但她清楚那個孩子,在政事上是半點情面也不顧的。

  自己若是按著原先的軌跡生長,或許也會同他那般,成為一個冷心冷性之人。

  【明識,前面便是故鄉了,你也知道這樣的事麼,我自然知道你曉得,只是興奮之餘,不免多重複了幾句。】

  揮翅穿雲,卻傾終於抵達桉城附近。

  亦或是近鄉情怯,她竟一時不敢靠近。

  於是她收起雙翅,躲在小山丘上。

  【明識,那是我們的故鄉,我們……】

  約莫過了些時候,卻傾才終於鼓起勇氣,撥開遮掩在面前的草葉。

  幾輛堅固的木板車,由軍隊簇擁著,從遠處經行而過。

  上面裝著的,不是貨物,亦非軍隊。

  都是女孩子,衣衫襤褸,一個個的,連哭也不敢哭。

  被擄走充作貢品的女子,周身的衣衫尚不能得件好些的,那囚車,卻是製作精良,十分牢固。

  而最前邊,木製圍籠里的,則是身著聖女服飾的少女。

  ——這也是神鳥的寄宿者,同卻傾一樣。

  而她身後,成十成百的女子,哪個又不似從前的卻傾。

  卻傾才綻開的笑容,驟然僵在面上。

  原來這個國家,從來都不曾更變過。

  一位帝姬好不容易帶著神鳥【明識】回來,他們便可編排著,再送一位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那段時日,拿卻傾換來的片刻安穩,於他們而言,實在是太好過了。

  所以才恨不得立刻便再上貢另一位貴族少女。

  可既然她被迫要走,卻傾回來又是為的什麼呢?

  卻傾目光落在那少女平和的面上。

  她顯然已經接受既定的命運。

  也是,若是她還不能安定,大吵大嚷地控訴命運不公,那後邊囚車裡的女子,豈不都要鬧翻了天去。

  【難道,我們也是幫凶麼?】

  卻傾木然向前探望,不覺間已是滿面寒霜似的淚水。

  而她面上原先的凡人相貌,眉角眼梢,都漸漸染上泛光的銀,薄薄嘴唇,漸漸化作鳥喙,只下巴還殘存著本來樣式,像是戴上一隻覆了羽毛的鳥雀假面。

  她富有生氣與情感的墨色杏眼,也完全更為淡漠的青藍翠瞳。

  淡彩色的瞳孔,其中晶瑩,卻總是要比深色的更冰冷,頗有種缺乏真實感的無情與空寂。

  卻傾周身的服飾,更變為澗石藍的浮光雲紋衫裙,樣式是簡樸些的,但那料子顯然不是凡物。

  她裙擺間颳了一串玎璫銀鈴,其上飾有七色鳥羽,撫去,片片輕柔,色彩灼目。

  【我們不會再回去了。】

  這是明識告給她的。

  但這一次,卻傾已無須再做出任何回應。

  她們都已然成為彼此。

  ——自己同自己說話,是無須任何答覆的。

  此時,闕國都城城牆之上,仍舊封印著其餘六尾神鳥。

  神鳥雖戰力薄弱,但都有其不可代替之效用。

  闕國先祖擁有神鳥後,並沒過多思考神力可用在何處,反是一股腦將她們全然封印在城牆之上,形成自以為足夠堅固的防護屏障。

  這種做法,顯然是有其不妥之處的。

  因為那防護總是一次次被突破,神鳥們的神識也一次次脫離。

  他們沒想著怎麼去改變更本,但是想出了更好的法子。

  用帶有特殊血統的貴族少女,作為容器,來寄存供養神鳥的神識。

  她們共生共存,也在及笄那年,完全何為一體,便以此獻祭,修復城牆屏障。

  中間許多時候,神鳥的意識都可能覺醒,便試圖逃脫被不斷封印的命運。

  他們又想到了更好的辦法,通過操縱神鳥明識的能力,剝奪所有神鳥記憶的權力。

  每次重新投生於全新的「容器」之中,先前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抹去,她們只能在少女及笄那一瞬,猝然明白所有過往緣何,但很快便又消散在神聖的祭台之上。

  但卻傾沒有忘記。

  幼年時,她也曾聽說這種說法,但因著太過荒謬,那時她並不相信。

  她想起自己真身的父親,他面目是那樣威嚴莊重,其實骨子裡,也正是他們的一員。

  【所有一切,都應該結束,而我們,會回歸真正的故里。】

  已然化作【明識】的卻傾變幻法陣,在腳下土地種出名為【記憶】的蒼天巨木。

  說是樹木,【記憶】其實只有樹形,並無綠葉為飾,所有枝幹都成透明的青藍色。

  【記憶】愈長愈高,仿佛都能遮蓋去半個人間。

  它撒下的果實,卻是微末的法力結晶,嬌小而細碎的。

  ——全然撒在世間。

  未有幾時,闕國城牆開始鬆動。

  皇城腳下的百姓最先發現城牆的異動,其上五彩的神鳥紋樣和羽毛,竟都活了過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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