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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逃走的法子,外面的大門又被人打開,有人進來送飯。

  走到她隔壁的牢房,卻不像其他人一樣把碗碟丟在門口,而是打開牢房門把飯菜送進去。

  火光一亮,隔壁牢房的情形頓時看了個清楚,伊春的心猛然一跳,一下從褥子上坐了起來。

  牆上拴著一個瘦弱見骨的身體,是個女孩子,頭髮糾結凌亂把臉遮去大半。

  有兩條銅絲穿過她的琵琶骨,將她釘在牆上,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送飯的部下抓起她的下巴,胡亂塞了兩口白飯去她嘴裡,不等她吃完又塞菜,湯湯水水撒了一地,比她吃下去的還多些。

  雖然她的臉扭曲不堪,但伊春還是看清了。

  是寧寧。

  一個食盒丟進她的牢房,那人聲音很客氣:「吃飯吧,葛姑娘。吃完把盒子放在門口就行。」

  寧寧忽然一動,大約是被「葛姑娘」三個字驚住了。

  她艱難地把頭扭過來,枯瘦的臉,只有那雙眸子還是極亮,像暗夜星子。

  盯著伊春看了半天,她忽然笑一聲,聲音粗啞:「你是來替他報仇的?」

  伊春沒說話,慢慢轉過身,不再看她。

  寧寧卻很高興,說:「沒錯,是我殺了他。本來他不該死的,你們倆過神仙眷侶一樣的日子,而且他心裡只有你一個,比狗還忠誠。怎麼樣,你是不是恨死我了?我讓那巨人把他殺掉的,一斧子差點把他劈成兩半,他活著的時候對我那麼居高臨下的,死的時候還不是很狼狽,跪在我腳底!血一直流成……」

  話沒說完,伊春把勺子用力擲出砸在她臉上,寧寧登時血流披面。

  「閉嘴。」伊春只說了兩個字。

  寧寧還在笑,聲音變得輕柔:「我沒做錯,一點也沒錯,他死了最好。反正無論如何,最後一無所有的人總是我,叫我眼睜睜看著他活得快活,怎麼可能……現在好啦,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不用看著他和你在一起那麼礙眼,我心裡好痛快,好舒服。」

  伊春不再搭理她,無論她說什麼,她都像沒有聽見。

  寧寧終於笑不動了,她喘著氣,低聲道:「你來替他報仇吧!把我殺了,你就能解恨!來把我殺了吧!」

  伊春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淡道:「我不殺你,一會弄髒我的手,二你看上去好像比死了還要痛苦些。」

  那一天,寧寧的尖叫聲足足響了一個多時辰,最後是被人一鞭子抽暈的。

  那人還和她解釋:「這女的不聽話,少爺把她關在地牢要她反省,她卻三番四次要逃走,殷三叔就把她琵琶骨穿了。前兩天她爹好像又過世了,所以有些瘋瘋癲癲的,葛姑娘不要理她就行。」

  伊春看著她傷痕累累的臉,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潭州救她的情形。

  那時候楊慎也在的,是他先發現寧寧,只說一句:是不是死人?

  後來因為發現她有呼吸,所以他便回頭看著她,問:救不救?

  她回答的很乾脆:救!

  從那一刻開始,微妙的際遇便無法改變了。

  伊春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一刻也待不下去。

  到了挨晚時分,終於有人來替她解開手腳拷,重新用繩子把雙手捆好,蒙上黑布,將她帶出地牢。

  一路穿堂過院,夜風帶來桂花的香氣,還有池塘特有的青澀腥氣,將地牢里的血腥一衝而淨。

  對面響起晏於非低柔的聲音:「把她放開,然後退下。」

  面前是一個庭院,種著桂花樹,桂花樹旁有一方活水池塘,直通府外,月色正映在其中,清清溶溶。

  晏於非就站在桂花樹下,白衣磊落,比月色還要溫潤三分。

  他淡淡看一眼伊春,指指面前的石桌椅:「坐。」

  伊春大方地過去坐下,靜靜看著他的眼睛,並沒有任何異樣神情。

  他斟滿一杯清茶,送到她面前:「你比我想像的要冷靜。」

  伊春沒回答。

  原以為這魯莽的姑娘會尖叫著撲上來把他撕成碎片,或者在牢里把寧寧殺死解氣。殷三叔故意把她安排在寧寧隔壁的牢房,大抵還是希望殺死楊慎的黑鍋不要讓晏門來背。

  殷三叔對葛伊春其實相當欣賞,雖然他嘴上不說,但舉動能看出他還是想拉攏她的。

  原本他不太明白殷三叔的執著,葛伊春雖然天分高武藝好,但並不是聰明人,也沒什麼性格上的弱點可以被人抓住要害收為己有。這種人是上位者最不喜歡的類型,魯莽且不好管教。

  晏於非一心想拉攏的本是楊慎。

  可是楊慎卻死在他一個小小失誤上,他忽略了一個女人為了感情能瘋狂到什麼地步。

  那天回到客棧,見到滿身浴血的葛伊春,他以為又要出現一個瘋狂女子,索性殺了乾淨。沒想到舒雋出來攪局,把人給救走。

  之後晏門派人趕到減蘭山莊,斬春劍已經被葛伊春帶走,大半年不知所蹤。

  辛辛苦苦在湘西建立的勢力開始瓦解,大小幫派認為是晏門逼死了斬春劍繼承人,打算私藏斬春劍,動亂一個接著一個。

  他不得不暫時放著湘西不管,先從周邊入手,將湘地周邊地區收入晏門,把湘西孤立出來,最後才好一刀切割。

  世上的事往往很巧,譬如晏於非以前只知道楊慎身負血海深仇,仇人是誰卻沒仔細調查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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