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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亭驀然抬眸,雲徽篤定一笑,道:「你要問清楚你的心,若是無法伴他,不如儘早離開,成全他。」

  說罷一夾馬腹,策馬離去,長亭並未跟隨,卻回過頭看向崖下那片營帳,風吹得她的衣衫颯颯作響,她卻晃似不覺,只凝神遠望,默默無語。

  第110章

  是走或是留, 長亭並未下定決心,只是一想起師兄,心中卻是莫名酸楚,猶記得幼時師兄因體弱總是纏綿病榻, 每日裡總是一碗一碗地喝著那苦得要命的湯藥。他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兩歲,卻絲毫不會喊苦, 亦不會如自己般纏著師父要糖吃, 他總是默默地一口將那藥喝了,似乎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他剛上山時, 每每病痛發作厲害時便痛得渾身痙攣, 師叔那時想盡法子替他緩解疼痛, 除了喝藥,他還需日日以金針渡穴,以藥汁熏蒸,金針渡穴是以內力激起穴竅內毒素流出,便是成人難以忍受那疼痛, 而師兄不過六七歲, 卻日日如此,從未開口喊過疼。

  他就那般默默承受著命運給他帶來的痛楚折磨,每每痛得狠了, 只是狠狠地咬住帕子, 卻從不吭一聲, 別家孩子有父母疼愛, 他卻連喊痛的人都沒有。長亭忽然想起初次見師兄時他的眼神, 淡漠悠遠,仿似看透了世間一切,又好似看到了他生命的盡頭,卻仍舊默默忍耐命運對他的不公。

  長亭的心仿佛被堵住,禁不住微微張嘴透了口氣,卻仿佛更疼了,眨了眨漸漸泛紅的眼睛,口鼻間卻湧出無盡的酸澀感,終究忍不住哭了出來,淚眼婆娑地望著崖下的營帳,卻好似看到了師兄躺在病床上輕輕朝她一笑,仿佛那樣便可忽視身心的折磨,仿佛那樣就可告訴她,他一點也不痛……

  長亭心中劇痛,一時抑制不住,只淚如雨下,她的心真的很痛,她恨不得自己能替師兄承受這一切,她恨命運為何對師兄如此不公,為何師兄要忍受這麼多的痛楚,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卻為何要自出生起便背負這麼多!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可有一刻是開心快活過?為何他要忍受這麼多?!

  她只希望師兄能活得快活些,她甚至責怪自己的無能,她好似再不能為師兄做些什麼?師兄似乎找到了他要走的路,可為何她心中卻覺那般悲傷,她要如何成全他?

  長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方才哭了一刻心中卻似是舒服了些,想起方才雲徽問她,可否能長伴雲程身旁,抑或是成全他,她深吁出一口氣,心中卻升起一絲迷茫與矛盾,不欲再想,只調轉馬頭,策馬離去。

  是夜,長亭久久不能入睡,只望著帳頂發呆,她為師兄的際遇感到心痛同情,甚或有一絲悲憫,她恨不得以身代之,卻不知為何,總有絲莫名的念頭拉扯著她的心,長亭呆呆地出神,只想快快將這些惱人的心事甩開,卻是不得。

  猛然,院外似乎有絲動靜,雖是極輕的腳步聲,卻瞞不過長亭的耳朵,她倏然坐起,那腳步聲雖輕卻有些凌亂,似乎朝那邊去了,長亭翻身而起,一把抓了桌上的劍,開門便循著腳步聲而去。

  果不其然,那腳步聲竟真是往師兄那邊去了,長亭眉頭一擰,暗暗忖度是否有人對師兄不利,不欲驚動來人,足下一點,便往師兄房間急奔而去。

  方拐過遊廊,長亭目力極好,果見雲程屋子的窗扇微微翕動,屋中卻漆黑一片,想是有人剛闖了進去,長亭眉目一凜,一躍至雲程屋外,低聲而急促地喊了聲:「師兄?!」

  卻聽裡間無人應答,長亭面色一變,便要破門而入,卻聽「吱呀」一聲,門開了一縫,長亭急聲叱道:「誰?!」

  卻見一人側身出來,長亭凝神一看,那人一身黑衣,眉目清凜,容色姝華,只聽她低聲回道:「是我,噤聲!」竟是雲徽郡主!

  長亭一驚,卻不知為何竟是雲徽郡主,雲徽又低聲道:「別出聲,快進來!」

  長亭見她面色凝重,心中念頭一轉,忙閃身進了屋。

  屋中並未點燈,長亭心中疑雲四起,一時卻理不出頭緒,只隨著雲徽快步往裡間走去。

  再走幾步,便見床上躺著一人,只是看不清是何人,長亭望著那人卻莫名心驚,幾步跨過去,及至床前,借著窗外的月光,卻見雲程沉沉地躺在那處,卻是昏迷之態。

  長亭大急,回頭急聲問道:「郡主,我師兄他怎麼了?」

  雲徽在旁點了一豆油燈,待她冷著眉目持燈過來,只聽她鬱郁道:「雲程受傷了。」

  長亭借著油燈的光,往雲程身上一看,果見他肩頭處衣襟破裂,黑紅一片,竟是被血染透了。

  長亭細看那傷口,看樣子應是為箭鏃所傷,只是傷在肩頭,箭傷亦不深,師兄卻為何昏迷不醒,長亭狐疑地看了看雲徽,心下忽然一沉,往雲程細看去,果見他面色黑沉,竟是中毒之態。

  長亭大急,回身問雲徽道:「師兄怎的會中毒?」

  卻見到雲徽身上所著黑衣,儼然明白過來,再往雲程看去,他亦是一身夜行打扮,長亭忽然明白了些,只聽雲徽道:「我與雲程今夜奉命去刺殺周朝來使陳甫,卻不料那那陳甫奸猾,竟早已有準備,雲程與我撤離之際,不慎中箭……」說到此處卻看了一眼長亭,頓了頓,終究未說出雲程中箭是為了救她。

  只聽她語音低沉,「卻不想那箭鏃上竟淬了劇毒,雲程行了不久便已昏迷,不能返回軍營,我只好將他悄悄帶回了這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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