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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第三天天黑,門被打開,宋詣仍穿著帶有血污的鎧甲走進來。他手裡血淋淋的,也不知道做了什麼,見到枝枝,低聲道:「攝政王殘黨趁機起事,你兄長被人圍困在皇宮中。」

  枝枝抓緊手裡的袖子,站了起來。

  起得太急了,枝枝晃了一下,宋詣下意識伸手扶了她一把。血污染在真絲綃的短襦上,枝枝卻往前朝著房門口走去,抿唇看了宋詣一眼。

  宋詣眼睫微顫,伸手抱住她的腰,翻身將她帶上馬。

  暮色四合,煙塵滾滾。

  流名背著包袱胡亂逃竄,趁亂鬧事的盜匪持刀作亂。

  宋詣的手有些燙,扣在枝枝的手腕上,嗓音沙啞低沉,滾燙的氣息噴在她脖頸上,「朕可以帶你去找你兄長,但齊國將士的命,卻不能由朕胡亂葬送。」

  他感到懷裡的少女一顫,下意識撫下她的脊骨,「可朕欠你一條命,死了也無妨。」

  從他準備來黎國摻和這盤亂局時,便想過了,要麼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此後千世萬世留名。

  要麼,把這條命賠給枝枝,還她家國安寧。

  再也不會有小娘子如她這般,流落飄零,和親人天涯不見,任人欺辱打罵。

  枝枝心頭灼熱滾燙,像是有什麼難以被碰到的地方,終於不再冰冷。她側目乜了宋詣一眼,咬唇回答,「多謝。」

  馬匹嘶鳴著躲過迎面而來的亂箭,宋詣將枝枝摟在懷裡,騎馬繞過京都最混亂的大街,順著小道朝著兵馬指揮司而去,一路上耳邊嘈雜吵鬧。

  不遠處的攝政王殘黨認出宋詣。

  「殺了他!那是齊國宋詣!」

  「他懷裡的,是沈寒亭的親妹妹!」

  「斬殺兩人,封為萬戶侯!」

  宋詣抽出背後羽箭,將枝枝往下一按,張弓搭箭對準遠處喧囂嚷嚷的頭頭,一箭射出。對面的人頭顱噴射出鮮血,其餘的人卻越發興奮,朝著宋詣瘋狂追來。

  枝枝感覺到馬受傷了,越來越不受控制,速度也慢了下來。

  「宋詣……」她艱難地從他懷裡冒出頭來,偷偷看了一眼四周,果然瞧見宋詣肩頭中了一支羽箭,「你還好嗎?」

  「還好……」宋詣一開口,鮮血便順著唇角流下來。

  枝枝微微抿唇,從袖子裡拿出止痛藥來。馬背顛簸,她不得不緊緊抓住宋詣胸前的衣裳,仰起臉來才能看到他的臉,將丸藥塞入他口中。

  「是止痛的。」她解釋。

  宋詣和著血咽下去,悶悶嗯了聲。

  遠處箭矢朝著枝枝而來,宋詣下意識伸手將她按下去。枝枝也回過神來,側目看過去,便瞧見宋詣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一箭。

  箭簇刺穿他的肩膀,上頭滿是鮮血。

  她默不作聲低下頭去,不再看了。

  宋詣掃了她一眼,解釋道:「朕不是苦肉計。」

  「哦。」枝枝道。

  兩人一時之間便又沒有說話,受了傷的馬跑得不快,枝枝坐在宋詣懷裡,被他帶著往兵馬指揮司去。兩人且戰且行,最後搶了一匹馬,才算是擺脫了流匪般的殘黨。

  兵馬司內,一片混亂。

  宋詣下馬,「你躲在這裡,我若是沒出來,便……」他沉默了一會,「便一直躲著。」

  他看著枝枝身上被他染紅的血跡,目光黯淡了幾分,扯下自己暗色的斗篷將她色澤艷麗的綠綺裙子遮住,看了枝枝好一會兒,才鬆開手。

  火光席捲了一條長街,濃煙遮天蔽月。

  枝枝渾身裹著他深灰的斗篷,雪白的臉上有血跡 ,杏子眼裡水光瀲灩。

  她忽然踮起腳,將肩頭斗篷扯下來,披在宋詣肩頭 ,然後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把匕首,嗓音軟糯又堅定,「我是沈蟬音,他們要聽我的。」

  宋詣看見枝枝手裡緊緊抓著的,是一塊金牌。

  說完,她便要朝內走去。

  宋詣伸手將她拉了一把,自己往前走了一大步,勁直朝內走去 。

  枝枝跟在他身後,握緊手裡的手裡匕首,實則害怕得不行。前面的宋詣忽然頓住,枝枝險些撞上去,卻被宋詣扶了一把。

  刀劍出鞘的聲響在一瞬間響起 。

  宋詣推了枝枝一把,「跑。」

  枝枝沒有猶豫 ,提起裙擺便往外跑去。

  宋詣手裡握著一把撿來的長刀,格擋開刺過來的劍,也隨即出來 。他眉頭皺起,實在沒料到沈寒亭能蠢到讓兵馬司都被趙夷的勢力浸透還未曾察覺。

  枝枝不蠢,大致猜到了什麼。

  可如今兵馬司是唯一可以快速調動的衛兵,若是沒有兵馬司,整個黎國京都怕是再沒有力量去救沈寒亭了。

  宋詣一把 捂住枝枝的眼睛,手起刀落,一刀 斬殺撲向枝枝的人。

  「沒有人可以救我兄長了。」枝枝的嗓音有點顫,她被宋詣拉著,竭力不想拖後腿,可眼前不是刀光便是血光,慌得枝枝眼前眩暈發白,「也沒人可以救我……」

  宋詣冷笑了聲,將枝枝拉入懷中抱起來,翻過矮牆 。

  「胡說八道 。」宋詣翻身上馬,一鞭子抽在馬上,馬匹載著兩人一路狂奔,使得宋詣的聲音在風中有種難以言說的溫和,「朕何曾會讓你死 ?」

  枝枝就不說話了。

  風撲面而來,背後數道羽箭破空而來,宋詣唇邊滲出血跡,抬手扯掉披風掛在馬背上,一手摟住枝枝翻滾跳下馬背 ,拿身體墊住枝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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