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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身旁的狼、蛇和鳥頓時都消失不見。比琉卡看到腳下的草地變成了漆黑冰冷的岩石,茂密的樹林化作數不清的黑影,包圍在萬物女神周圍的白光漸漸暗淡,聖潔的身軀被黑色藤蔓纏繞,很快就看不見了。

  比琉卡的手掌一陣刺痛,那把漆黑長劍上的寶石化成了眼睛,劍身向兩旁伸展,化作一對翅膀,黑暗中那血紅的眼睛和他夢中深淵所見的雙眼如出一轍。

  原來他們還在淵谷里,剛才的一切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事,那些和女神的對話,還有拯救世人的方法難道只是恍惚一夢嗎?比琉卡被巨大的黑鳥覆蓋,在他的感覺中是自己被黑影吞噬。

  「九骨,九骨……」

  「我在這裡,我不離開你。」

  他得到了擁抱,耳中聽到一陣奇異的吟誦聲。一開始是個低沉老朽的聲音在誦唱,漸漸的有更多聲音匯聚而來。這些莊重、悲憫而沉著的吟誦驅趕了恐懼和黑暗,比琉卡心頭一陣鬆弛,倒在九骨懷中失去了知覺。

  昏迷前,他聽到海水般的聲浪中響起一聲悽厲的尖叫。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尖叫,像野獸、像怪物,聲音中充滿驚詫、憤怒、絕望、恐懼,還有刻骨的仇恨。

  第154章 另一個夢

  黑羽

  有黑色之羽自空中飄落,觸地化作黑影,沒入深谷。

  是為災厄之源。

  ——《回鳴之書·影》

  這是另一個夢。

  雪白的平原上有個衣衫襤褸、赤著雙腳的人在行走。

  他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都將凍僵的腳埋進深雪。

  他奄奄一息又堅定不移,向著看不見的目標走去。

  遠方是一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樹林,一個渾身漆黑的人站在樹下擋住獨行者的去路。

  「風雪什麼時候會停?」他問。

  「永遠不。」獨行者回答。

  「雪已經開始融化了。」

  「雪會再落下,冰會再凍結,風霜永存,寒冬常在。」

  「可總有一天你會倒在雪中死去。」渾身漆黑的人說,「那時我就燒毀樹林,讓雪原變成火海。」

  獨行者繞過他,沉默著繼續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冷。

  膝蓋像有數不清的針尖在攢刺,疼得讓人忍不住想蜷縮起來。

  還沒有睜開眼睛,他已經聞到了火炭的焦味,聽到木頭在火中噼啪作響的聲音。寒冷像朝陽升起時的黑暗一樣消退,他被溫暖的熱意包圍,只想一直這樣睡去。

  不,不能。

  我得醒過來。他想,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

  九骨,你在哪裡?

  掙扎的手被輕輕握住放回毯子裡,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房間、四壁、窗戶和窗外巨大的女神像。

  比琉卡一下驚醒,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古都神殿的塔樓。

  怎麼回事,他還是被抓回來了?九骨呢?

  他伸手觸摸自己的臉,五官健全,眼睛漸漸適應了光亮,鼻子能聞、耳朵也聽得見。他張開嘴,發出的聲音雖然嘶啞卻也不見異常。

  「九骨……」

  「他正在另外的房間休息。」回答他的是個年輕祭司,和比琉卡見過的所有祭司都不同,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溫和靦腆,說話時總是微微低著頭,嘴角流露著溫存柔和的微笑,漂亮的藍眼睛裡沒有半點敵意和警惕。

  「我要見他。」比琉卡掀開毯子,他要去確認九骨的安危,還要知道在自己昏迷之際,地底迷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可以,聆王大人,但是你們都十分虛弱,西利奧大人建議這幾天最好臥床靜養。」

  「誰是西利奧?」

  「西利奧大人是神殿的醫師長。」

  「我沒有病,我要見九骨。」

  「請稍等。」

  比琉卡以為他會繼續阻止,甚至叫來神殿騎士把他按在床上套上枷鎖。他做好了反抗的準備,然而那年輕祭司卻只是拿來一件厚厚的深灰色羊毛外套,一雙看起來就很暖和的皮靴。

  「外面很冷,請不要著涼了。」

  比琉卡將信將疑地望著他,對方也坦然真誠地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尤蘭·埃利西斯。」

  「我沒有見過你。」比琉卡拒絕了要幫助他換衣服的僕從,自己穿上羊毛外套和靴子。真暖和,羊毛粗糙的手感令人安心,靴子大小剛好,看起來是簇新的。比琉卡穿戴整齊,雖然還有些疲憊和眩暈,但抵不住那顆想飛到九骨身旁的心。

  尤蘭穿著祭司的白色長袍,十分自然地跟隨在他身邊。

  比琉卡問:「你不冷嗎?」

  尤蘭只是微笑。

  房門外沒有守衛和神殿騎士,空蕩蕩毫無防備。比琉卡忍不住想,如果現在他一路跑出去,跑出神殿,跑出幽地,會不會有人攔住他?

  「我來帶路,聆王大人,請跟我來。」

  尤蘭領著他穿過走廊,來到另一個房間門外。這裡也沒有守衛,難道神殿騎士全都在罪民淵藪中死光了嗎?比琉卡狐疑地想,過往的一切讓他不敢輕易相信別人,生怕其中又有什麼料想不到的陷阱。

  尤蘭先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才把門推開。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比琉卡先看到躺在床上的九骨,一個穿著黑衣長靴,腰間掛著長劍的人站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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