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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霓虹斑斕, 廣告牌不停變換, 在幽深的海面上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倒影。
酒精獨有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開, 緩過那陣快要把眼淚逼出的辛辣後,饒念才出聲。
她的嗓音發澀:「我不恨,我只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總是被利用和拋棄的那個。
饒家夫婦收養她,是為了有朝一日用她來換取利益。
而曾經給予過她溫暖的謝霄,在前途和她之間,選擇了更好的未來。
她好像從未被人堅定地選擇過,或是喜歡過。
那霍聿深呢?他又是為了什麼?
他現在從美國回來了嗎?
All-in的第一次,他已經贏了。
全霏知道,當初謝霄的事給饒念留下了不小的傷害。
她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實際上只會把問題歸結在自己身上。
全霏並不知道霍聿深的存在,還以為饒念現在的買醉是因為知道了謝霄在國外有了未婚妻。
她語重心長地開口:「念念,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清吧內環境昏暗,抱著吉他的歌手緩緩吟唱著一首粵語歌,流淌著進入每個人的心裡。
「如果你提前看了天氣預報,知道今天會下雨,只要你不出門,哪怕沒有傘,也能躲過這一場雨,不會被淋濕。」
「但對一個人的感情,還有你和他之間的緣分,不是一場不出門就能避開的雨。」
「既然躲不掉,倒不如坦然面對,大不了再生一次病,反正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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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橙紅色的太陽半懸在天空,在層層疊疊的高樓之中尋找縫隙照映出來。
離還錢的日期只剩下最後一天,昨晚分開時,全霏給了饒念一個地址,說這可能是最後的希望。
饒念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全霏再三隱瞞,她也大概猜到了,還是前往了這個地址。
酒店30層的一間包廂里,侍者推開門請饒念進去。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道挺拔利落的身影立在那裡,白襯衫黑西褲。
聽到背後的聲音,男人轉過身,露出那張熟悉俊朗的臉,與幾年前的樣子無甚變化。
他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藏匿著複雜的情緒。
謝霄低聲喚她,莫名繾綣深情: 「念念。」
幾年沒見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饒念還是生出了幾分恍惚。
三年前,謝霄在國際拍賣場上斬獲了白手套,那是拍賣師的最高榮譽。
他也不過才二十七歲,年輕俊秀,才華橫溢,在拍賣場上一槌千金,當初在學校里時就已經是大半女生心裡的白月光。
和霍聿深多禮外表下的冷漠不同,謝霄的性格心細體貼,也曾經是照亮她的一束光。
饒念以為自己會等到什麼,最後等來的是謝霄出國的消息。
她也難受了一段時間,後來仔細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可難過的。
只是那個時候她需要一個人的溫暖和安撫,而他恰好出現而已,至於其他的,又能說明什麼呢。
思及此,饒念彎起唇角,落落大方地和他打招呼:「師兄,好久不見。」
從她的態度里感受到冷淡和疏離,謝霄欲言又止,視線緊緊盯著她的臉。
幾年時間沒見,她變了很多,不再像上學的時候那麼青澀稚嫩,眉眼更明媚清麗,目光也更堅定,明明就站在他眼前,卻好像又離得很遠。
謝霄的嗓音喑啞了幾分:「你還在怨我嗎?怪我當初不辭而別。」
聞言,饒念頓了下,她搖了搖頭,笑容不變:「人都是為了自己活的,誰都會去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何況你只是沒有跟我說再見而已。這是小事,我怎麼會怪師兄。」
這些是真心話,在她被人誣陷,被千夫所指的時候,只有謝霄願意相信她,願意拉著她脫離那片泥潭。
其實饒念自己也分不清,當時究竟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只是貪戀謝霄給予她的那一絲溫暖。
所以哪怕最後結局和當初所想像的不一樣,饒念也不怪他。
房間裡安靜下來,夕陽的光線朦朧夢幻,籠罩住腳下的車水馬龍。
「師兄還有其他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饒念又柔聲道:「先前師兄的訂婚宴我沒來得及參加,婚禮的請帖可別忘了我。」
她的語氣從容自如,謝霄的目光噙著她的視線,試圖從她的笑容里讀出一絲勉強。
可是沒有。
終於,見她要走,看著女人纖細窈窕的背影,他按耐不住出聲。
「念念,我知道,饒家出了事,你現在需要錢。」
饒念腳步一停,隨即若無其事地轉身。
「師兄要借給我那筆錢嗎?」
謝霄盯著她的臉,語氣難辨:「不是借,我只是想幫你。」
饒念看著男人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他此刻的欲言又止是想說什麼。
世界上沒有白得的利益,饒念忽然覺得她不認識眼前的人了,他和曾經她心動過的那個謝霄,是完全的兩個人。
原來那個時候溫暖過她的人,也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他也覺得,她是會為了錢毫無底線的人。
饒念勾起唇角,笑容明媚,壓抑著心底泛起的那抹苦澀和刺痛。
「師兄可能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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