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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片刻,時光終是講道:「說實話,貴重了。」
畢竟不是一點點,而是八位數啊!
葉慎獨把窗戶搖下去,抽了支煙含在嘴裡,用火柴點燃,又甩甩手將火熄滅,吸一口煙扭頭將煙霧吐出窗外,才別過頭來。
他說:「別跟我見外時光,送你東西,不能簡單用金錢來衡量。」
時光笑說:「難不成我要一座小島,你也給我買?」
她開玩笑,他卻很嚴肅:「你講真的?」
被他正經的神色怔住,時光微愣,莞爾一笑,「我胡說的,你還當真了,再有錢也不能這麼個造法。」
葉慎獨撩眼暼她,沒接話。
她想了想,言歸正傳:「不用金錢衡量,那用什麼衡量?」
男人沒答,連吸幾口煙,直到長度減半,才輕聲說:「用緣分。」
緣分……具體是指哪方面的緣分?她沒問。在他心裡,這個詞的占比是多少?她也沒繼續刨根問底。
就像他那雙眼,總是深如海水,肉眼能看見的也就那麼點固定深度,若要繼續探究,自己就得沉進去。
沉進去的後果會是什麼呢?時光定定地看著那張無比精緻的臉,雙目閃了閃,沒敢往下想。
「又在亂想我什麼?」他洞悉,掐滅煙,問她。
時光開冷風將味道散盡,歇火,開門跳下去,直言道:「我好奇,你總是這麼一副漫不經心雲淡風輕的神情,那些真正愛上你的姑娘,該有多傷心。」
葉慎獨也下車,等她走過來,才說:「這個圈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時光。再難放手的洶湧澎湃的愛意,只要錢和利益到位,就沒有放不下的。」
一路往外走,風雪比來時小很多,他沒撐傘。
時光走著走著就放慢了腳步,說:「葉先生究竟在多少女人身上花過這種錢,才足以讓你總結出這等道理。」
葉慎獨回眸,發現他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拉開了距離。
他頓住,看她須臾,放慢語速說:「我這把年齡,要說未經世事,那肯定是騙你。我所說的,也並非都是發生在我身上,只是身邊什麼人都有,看得太多而已。」
這點不可否置,他這把年齡這般身段,要說一個都沒遇到過,那是騙鬼。
時光沒說話,聽他又繼續說:「實不相瞞,喜歡我這張皮和我這個身份的女人數不勝數。但我自認,不是個來者不拒的人。不知這樣解釋,你可覺得舒坦?」
「我沒有不舒坦。」時光掐著話尾答。
男人沒接話,似笑非笑,那表情仿佛在說「誰知道呢?」。
「……」
時光目不轉睛盯著他,等他轉身,便彎腰從地上抓了捧雪扔過去,正中他後肩。
白雪在葉慎獨黑色大衣上怦然彈開,濺了幾粒在他臉上。
他悠悠然扭頭,微眯起眼:「你來真的?」
時光沒說話,挑釁似的,當著他面迅速抓上雪,又扔過去。
男人不避不讓,由著她手裡的白雪砸在自己右肩上。
「愣著做什麼?來啊。」她一本正經地宣戰。
葉慎獨將女人的一顰一笑收進眼底,彎腰自地上抓了捧雪,捏成圓,對準她作勢要扔:
「你說我是打還是不打?」
「玩兒嘛,打唄,又不疼。」時光笑笑。
他挑眉,將手中的雪朝她扔過去。
時光以為會砸中自己,不料他只是扔到了她面前的空地上,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往她身上砸。
抬眸的一霎,葉慎獨已經來到身旁,下一刻她便落入他寬實溫暖的懷抱,被她封鎖,無處可逃。
「這局你贏了。」
略頓,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使之微仰,視線照進她眼底,說:「我捨不得。」
我捨不得……聲音低沉而動聽。
寒風輕輕,飛雪洋洋灑灑,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寂靜安寧,宛若童話。
葉慎獨漆黑直白的瞳孔里,倒映著時光柔下來的目色,和剎那的不知所措。
他拂開她臉頰的碎發,俯身欺近,鼻吸交融,吻上她的軟唇。
淒風冷雪,他這個吻單純且纏綿,熾熱得像一團熊熊烈火,似要將她燒盡。
終是時光先錯開,垂著眸淡淡道:「回去吧。」
葉慎獨盯著她微紅的臉看了片刻,才撐開傘,牽上她的手繼續往回走。
路上,杜叔開著時光的車在雪地里顛簸著過來。遇見他們,開心地摁了聲喇叭。
時光回眸看了好一會兒自己的車,才說:「杜叔有五十了吧?」
「快六十了。」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做你司機的?」
「幼兒園。」
「你不準備讓他退休嗎?」
「他閒不住,說不開車等於失業,沒理由再住在這裡。」
原來如此,老人是不想白吃白住。而他,則不想讓他們搬離。
「今晚想吃什麼?」葉慎獨問。
她說:「做什麼吃什麼。」
「這麼好養?」
「不然呢?吃金子。」
「……」
來時的腳印已被覆蓋,雪地上,又被他們重新踩出條彎彎曲曲的路。一把傘,兩個人,款款而談。
晚飯依舊很豐盛,時光吃得很飽。
飯後,葉慎獨去房裡換了身衣裳,再下樓時,板正的西裝領帶外面套了件羊絨大衣,柔軟的皮鞋走路無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