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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救出了被打傷的天珩,離開了那個部落,卻帶走了一個孩子。

  「你為何出手救下這個孩子?」天珩問她。

  凌霄說:「那人假借神族的名義殺人。」

  天珩笑了笑:「神族又何嘗不是假借天道的名義殺人?」

  凌霄語窒,垂眸看向懷中嬰兒。

  她不會照顧孩子,那個孩子更多時候是天珩在照顧,只有孩子吃飽饜足的時候,凌霄才會抱一抱這個柔軟的小生命。

  火光中的她看起來眉眼溫暖了許多,霜雪似的膚色也染上了淡淡的粉意。

  「人族的生命真是脆弱。」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嬰兒的臉頰,比新生的花瓣還要嬌嫩,還有一層細細的軟毛。

  嬰兒歪了歪小嘴,噙住了她的指尖吮吸。

  「但是卻沉重。」天珩靜靜看著眼前一幕,火光與人影皆在他眼中晃動,「每個生命誕生之初,就承載了太多的感情與希望,你為他付出的一切,讓生命變得更加珍貴。如此珍貴的生命……不該被毫無意義地剝奪,成為神明的祭品。」

  孩子吮吸無果,皺著眉頭啼哭了起來。

  天珩從她手中接過嬰兒,將早已熱好的牛乳慢慢哺入嬰兒口中。

  他能感受到凌霄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接著便是一抹微涼的觸感落在眼角。

  「你受傷了。」她的指腹摩挲他眼角的淤青。

  是被巫師帶人打傷的,眼角顴骨,乃至身上都有挫傷。

  「我只是個普通的凡人,自然是會受傷,會衰老,會死亡。」他淡淡一笑,絲毫沒有將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生老病死……」凌霄喃喃念道,「天道對凡人何其殘忍,脆弱短暫的一生,卻要承載那麼多的災厄,為何凡人多苦,還要貪生?」

  「因為只要活著便有希望。」天珩轉過頭,溫潤的眼眸映著她清冷的面孔,「凡人一世,須臾百年,但真正快樂的,也只有零星的時光。而為了這零星的歡愉,凡人願意承受這些辛勞與苦難。凌霄,神族長生不滅,可曾有過一日歡愉?」

  她被問得愣住了神,久久答不上話。

  天邊漸漸泛出魚肚白,他的目光看向她身後的天,眼眸也在晨光中亮起。

  「蒙昧的黑夜終會過去,苦難都在身後,人族會迎來屬於自己的日出。」他眼中的光溫暖而堅定,「人族如今缺少的,只是一簇火苗。」

  晨光里的天珩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俊秀的面容添了幾分聖潔,烙印在凌霄的眼中與心上。

  後來,他領著她看過悲苦,也嘗過歡愉,在豐收的田野,在自由的林間,她像一個凡人一樣活著,在偷來的時光里體驗了喜怒哀樂,在蓮藕的七竅里生出了七情。

  天珩讓她聽到了人族的聲音,在她心中種下了悲憫。

  在南荒時,她被一群野蠻的人蒙住了頭面帶走,她心中好奇,因為沒有感受到敵意,她沒有反抗,直到來到一座山寨,她被掀開了頭簾,才看清了周圍的景象。

  山寨里到處掛滿了染紅的綢布,周圍一片喜氣洋洋,從他們的交談聲中,凌霄才弄明白自己是被「搶婚」了,而那個高大魁梧的男子滿臉通紅地看著她,請求她留下來與他成婚。

  「是要和你生孩子嗎?」凌霄認真地問。

  男子臉上頓時更紅了,周圍一片笑聲,氣氛快活極了。

  男子點了點頭。

  凌霄卻搖了搖頭:「那不行,我不能生孩子。」

  她是神族,哪怕用長生藕捏了人身,看似與凡人無異,她也無法與人族生育,因為她本就只是一團清氣。

  眾人聽了她的話,頓時愣住了。

  「長得這麼美,該不會是個男的吧……」

  「還是個傻的!」

  「脫了衣服看看就知道了。」

  當下便有人要來扒她的衣服。

  凌霄眉頭一皺,一聲冷哼,盪開的氣息便將眾人掀翻。

  天珩趕到之時,山寨里已經沒有一個能站起來的人了。

  凌霄手上捏著一塊紅色的綢布,皺著眉頭踏出山寨,對天珩解釋了一句:「他說想和我生孩子。」

  抱著傷腿哎呦亂叫的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天珩,苦著臉道:「原來你已經有男人了,早說我就不搶了。」

  天珩微微一怔,有些哭笑不得。

  回去的路上,天珩告訴她這是南荒的習俗,部落里的男人會趁著夜色將看中的女子搶回去當新娘,被搶的女子頭上蓋著紅布,是為了防止她們記住回去的路。

  「如果女子不願意呢?」凌霄皺眉問道。

  「他們會讓她『願意』的。」天珩嘆了口氣說,「這世間萬事,本就難以如願。對凡人來說,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便沒有更多的心思去想自己的心是否願意,是否歡喜。兩情相悅,是世間最難求的歡喜之一。」

  「我見過北荒的婚儀,年少的男女在昏時拜了天地,他們看起來很快樂。」凌霄眼中盪開漣漪,「那就是讓人貪戀人世畏懼死亡的零星快樂吧。剛才他們搶親的時候,也是很快活,不過我不願意,他們便也快活不起來了。」她輕笑了一聲,清澈的眼躍動細碎的光,偏過臉看向天珩,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凝視著他俊秀的臉龐。

  「但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她認真地說。

  天珩驚愕地偏過頭看向她的雙眸,她向他靠近了一步,輕淺的呼吸像一根羽毛拂過他的唇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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