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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遼的動作微微一頓,旋即更緊地抱住她。他垂著頭,身體赤.裸雪白,如一株行將傾頹的玉樹, 任人摧折。

  一尊予取予求的玉石雕像, 跪坐在滿室赤紅的靈力之間,曖昧得令人心驚。

  在這樣熾熱的相擁中,楚真真能清晰地聽見阮遼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砰砰、砰砰、砰砰。

  一顆鮮活的、獨屬於妖物的心。

  於是她將手掌按在阮遼搏動的心口皮膚上。她無意識地蜷起指尖, 手指不斷摳挖著那寸皮膚, 喃喃道:「阮遼……?」

  聲音微啞, 帶著如夢初醒的意味, 好像方才的糾纏和凶蠻都是一場恍惚的泡影。

  阮遼低低地應一聲, 眉眼清冽,唇瓣落在她的額上。

  帶著柔軟的熱意令楚真真清醒了幾分。

  楚真真的指尖再次蜷縮起來。她慢慢伸手,攬上阮遼的肩。

  看似溫柔繾綣的動作,卻在阮遼肩頭印出凹陷發紅的指痕。

  楚真真嗓音平靜地開口:「你什麼時候算到自己要去死的。」

  她說完便死死抿住了唇。

  問出這句話時, 楚真真的心都在發顫。

  天道誅魔的劇本,從一開始就已經定好。劇本需要阮遼去死, 只有阮遼死了,屬於天道之子的氣運才會盡數回歸到明秋色身上。

  而阮遼也並不是沒預料到這一點。而他所選擇的方案是下注, 去賭。

  賭她能不能看懂之前的暗示。賭她能否在電光石火間, 做出逆轉命數的決策。

  當楚真真想明白這一切的時候, 她後怕得發抖。

  只要一著不慎,阮遼就神魂俱滅。

  「當了魔魂就躲我?寧願死也不來見我,是嗎阮遼?」

  楚真真的聲音變得譏嘲。她的表情從未這樣尖刻過。

  阮遼眼眸微微斂起。

  他鴉青色的瞳仁沉靜如舊,像一捧深不見底的寒潭,靜而無波,映照著少女因激動而不斷起伏的胸膛。

  在這樣的目光下,楚真真心口忽而生起一股濃烈的鬱氣。

  她第一次這樣厭惡阮遼。她一向對他清雪般的容色著迷,然而此時此刻,楚真真無比厭惡阮遼這幅靜而沉冷的表情。

  他當真是一座玉雕。玉人的心,是澄澈而堅冷的。

  寧玉碎而不瓦全。所以他連自己的生死也能置之度外,這件事情甚至不必與她提起。

  燥郁心焦,求而不得,對著一具妖族身體日夜難捨的只有她。

  他的生死和她無關。

  楚真真冷笑出聲。她忽然鬆開扳住阮遼肩頭的手,將要站起身來。

  她一根根掰開阮遼抓握住自己的五指,掰開時,她感受到阮遼的指節變得僵硬。

  大乘修者的五感何其靈敏。幾乎是在她掰開阮遼手指的下一刻,她便感受到有溫熱的濕意濡濕肩頭。

  楚真真帶著愕然回頭。

  阮遼睜著一雙眼,表情沉靜,眼中卻浮起粼粼的碧波。

  一滴滴水光連綿地滴落。

  楚真真徹底愣住了。她呼吸都抽了起來,幾乎是有些手足無措地抬手,想去擦他眼裡的淚。

  手在抬起的時候被抓住。阮遼抓握的力道大得好像能捏碎她的腕骨,即便如此,他的聲音仍舊平和:「做魔魂的日子,刻意躲你,是因為我太想你。」

  「我怕我見到你,我就不想死了。」

  他說話很緩慢,一字一句卻重如千鈞。

  「如果我不死,天道會永遠困縛你。你會被迫攻略一個又一個位面的天道之子。」

  阮遼的眼眸和淚光一樣沉靜,「假使我神魂俱滅,亦是好事一樁。」

  「沒有我,你便不必顧慮我。不必顧慮我的失控,不必照護我的心神,也不必考慮如何修復我。」

  他神情平靜得過頭,像在闡述一件全然與己無關的事情:「你只與我糾纏幾年,而你骨齡尚輕,道途漫長,於修者而言,幾年時光如露如電,過眼即逝。」

  「你可以忘卻我帶給你的苦痛和束縛,重新遇到許多人。」

  不知道為什麼,楚真真的雙臂開始發抖。

  她完全無法忍受阮遼這幅仙君模樣。心口的怒火燒到喉嚨,楚真真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一句話:「那你呢?」

  「說了我那麼多,那你呢,你他媽怎麼辦?」

  阮遼的神色微微一滯,仿佛聽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楚真真渾身發抖,她不知道多久沒有這樣激動過,心口一下一下地抽痛著,連帶著她的表情都有點猙獰。

  她就這樣猙獰地嘶聲道:「你呢?你找了我兩百年,到頭來是為了去死成全我和別人,是這個意思嗎?」

  阮遼忽然眼睫開始顫抖。他眼中的淚光半乾涸,同時沉默不語。

  「如露如電,誰要和你如露如電?」

  楚真真咬牙切齒地說道,「以後是什麼東西,別人是什麼東西?我他媽不要以後,我要生生世世。」

  「我他媽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知道嗎阮遼?」

  楚真真抓住他的衣襟,指尖浮起灼熱的靈力。溫度急劇升高,霎時間,十足的殺意瀰漫在方寸之中。

  少女身上帶著如有實質的殺意,急促地喘了口氣,而後笑起來:「如果你不要和我在一起,那你現在就去死。」

  「你不想活,那我現在就送你去死。」

  楚真真彎唇,又靠近了一些,語聲輕輕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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