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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窈窈咬了咬唇,鼓起勇氣朝芽春道:「你一會兒去御書房,請皇上過來用膳。」
見芽春滿臉震驚,周窈窈也知道自己此舉實在太過突兀。
但她望了自己的小腹一眼,就像裡面真的已經有了個孩子一樣,還是堅決道:「按我吩咐的做。」
如果她註定要留下一個孩子的話,無論如何,她都要趁皇上對她的感情還在時,為孩子把路鋪好。
她不能長久的陪伴他,也不希望他因為自己的離去而有什麼懷念之情,可她畢竟是孩子的母親,為孩子著想,人之常情。
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杏黃衣衫的孩子,她一定要詢問清楚。
*
杏黃色衣衫的孩子一路朝御書房去,緩步進了裡間,朝殷岃行了一禮,怯生生地道:「皇伯父安好。」
殿試剛過,狀元、榜眼、探花均已點出,殷岃通宵忙了好幾日,連面都沒功夫淨,下巴上一圈青黑,胡茬已經有了二指深。
見到這孩子來,他才從堆積的奏摺中抬起頭,望向來人。
這孩子雖然只有五六歲大,但說話吐字清晰,語句連貫,很少有顛三倒四的情況出現,殷峁對他這唯一的孩子,倒是真的用了心。
「嗯,你來了?」
殷岃望他身上打量了兩眼,隨即又低下頭,提起硃筆,批閱奏摺,低聲道:「這幾日在宮中,住的可還習慣?」
孩子忙道:「宮人照料妥當,宮殿華麗非常,豈有不習慣之理?多謝皇伯父。」
說著,那孩子又朝殷岃行了個大禮。
席臨然和喜顏在一旁,望著這個孩子,眉頭直蹙。
那孩子來問安之後就去殷岃給他學堂了,臨走前,甚至還朝席臨然頷了頷首,以示禮節。
待那孩子一走,席臨然立刻變了臉色:「皇上,這孩子留不得,若是他同殷峁一般愚鈍也就罷了,可他進退知禮,小小年紀就膽識過人,與殷峁大有不同,現在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殷岃頭也不抬,手中硃筆不停,低聲道:「你的意思是,朕還鬥不過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席臨然忙拜伏謝罪:「臣當然不是此意。」
殷岃終於停下筆,抬眼瞥了他一眼:「起來吧,這孩子聰穎,確實超乎朕的意料,但朕不願動他的原因,是他沒有藏拙。」
見席臨然面帶疑惑,殷岃繼續道:「這般聰穎的孩子,若是裝傻充楞,朕是瞧不出來的,正是因為他沒有藏拙,朕才肯定,他眼下對朕絕無二心,他只能依靠朕。」
說著,他又垂下了頭:「你不是說找到那孩子的時候,他的師父已經被殺,他正在四處躲藏嗎?他肯定也知道外間兇險,知曉該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席臨然明白過來,但還是有些猶豫:「您莫不是想,培養這孩子,讓他以後輔佐儲君?」
殷岃默認。
席臨然和喜顏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皇上此著雖然危險,但用好了,確實不失為一步好棋,甚至能夠從根本上,徹底解決前朝餘孽之患。
哪怕以後儲君需要提防這孩子,也是在明面上下功夫,而不必在暗中費心思。
兩人還在思索沉吟,外間有一個小太監跑進來,在喜顏耳邊說了兩句什麼。
喜顏瞬間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皇上剛剛批完一封奏摺,立刻瞅准機會稟報導:「皇上,宜齡殿……」
話還沒說完,殷岃已經「騰」地直起身子,目光銳利地盯著他:「宜齡殿怎麼了?可是周窈窈出了事?」
「不不不。」
喜顏連忙否認:「貴妃娘娘剛剛已經回宮中了,適才內侍來稟報,說是貴妃娘娘,請您晚上過去用膳。」
「啪」地一聲,男人手中的硃筆掉在了書案上。
在一旁伺候的幾個內侍連忙上前擦拭書案和皇上的大掌,但其中一封奏摺上被濺上了點紅色,擦拭不掉了。
殷岃也沒留意那封奏摺,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喜顏,緩緩又重複了一遍:「她,請朕過去用晚膳?」
喜顏點點頭:「芽春現在還在殿外侯著呢,您可要喚她進來?」
殷岃垂下眸子,下意識地拒絕道:「不必了。」
他頓了頓,又道:「還是叫進來吧。」
芽春被引進了御書房裡面,剛見到皇上,還來不及行禮,就聽皇上問道:「是她主動讓你來喚朕的?」
芽春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當然了皇上,要不是娘娘吩咐,奴婢如何敢來。」
殷岃雙手緊握,指節微微發白,低聲道:「你瞧她最近,情緒如何?」
明明二人自攤牌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了,她忽地這般異常,殷岃直覺大事不妙。
莫非……她不一定非要在明年閏二月離開,提前離開也可以,所以想同他用最後一頓膳,當做告別?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芽春的聲音適時響起,讓殷岃的心更往下沉了沉。
「情緒嗎?奴婢實話實說,一直不太好,您也知道的。」
殷岃微微闔眼,片刻後,朝她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芽春遲疑道:「皇上,那您?」<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