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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岃「嗯」了一聲,打開面前的考卷,一一看過,唇瓣慢慢抿緊了。
席臨然見狀,遲疑道:「皇上,可是這考卷有什麼問題?」
話音未落,書房門忽地被人重重打開,喜顏一手拽著那年老體弱的周主簿走了進來,逼迫他跪在地上,氣憤道:「皇上,您都猜不到,適才奴才去打水,聽到了什麼!」
殷岃的目光從手中的考卷上移開,銳利的視線直直地射向眼前跪著的男人。
席臨然心頭一凜,目光在周主簿身上轉來轉去。
周主簿深知其中利害,要是他老實交代,必定什麼都完了,於是便緊咬著牙,垂著頭,一言不發。
「說不說?」
喜顏放下茶水,拍了周主簿肩膀一巴掌,厲聲道:「別以為咱家沒聽見,你去尋貴妃娘娘討要好處,見她不答應,還用她身世來要挾,是也不是?」
周主簿還是一言不發。
殷岃劍眉瞬間緊蹙起來:「身世?」
喜顏重重點頭:「皇上,奴才聽得一清二楚,這老東西說貴妃娘娘是他從河邊撿來的,娘娘根本不是他的女兒!」
「啪」的一聲,男人手中的硃筆應聲而斷,他琥珀色的雙眸中翻滾著不知名的情緒,似乎有些迷茫:「她是......撿來的?」
他還以為她的身世已經足夠坎坷。
喜顏連連點頭:「皇上,娘娘的身世成謎,奴才覺得,得撬開這老東西的嘴,好好查探一番。」
席臨然忙上前道:「皇上,這周主簿的話怎麼可信,定然是他不喜娘娘,故意用這話刺激娘娘呢。」
周主簿聞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附和道:「就是這般沒錯,她是我親親的閨女啊,只不過小時候貪玩,險些在河邊溺水,所以我才說把她從河邊撿回來,是想讓她記起小時候的事,對我好些。」
殷岃的眼神已然清明一片,他目光沉沉的盯著眼前跪下的男人,手掌青筋暴起,卻還用儘量平靜的聲音道:「朕命你說實話。」
周主簿因為這句話中飽含的怒氣而嚇得打了個哆嗦,但他還是咬死不放:「皇上,小的說的沒有半分作假。」
殷岃冷笑一聲,揮了揮手道:「把他帶下去。喜顏,你親自查。」
周主簿身在縣衙,自然也是見識過那些被「帶下去」的人的遭遇的,當即臉色便變了,可還不等他哭喊出聲,侍衛們便把他一把拽著拖離了書房,弄到周家的柴房裡去了。
喜顏忙應下,他本就覺得周貴妃有些禍水,此時身份又有異樣,那自然得一查到底,好解決皇上身邊的隱患。
席臨然咬咬牙,上前跪下道:「皇上,要麼讓臣去查探吧,臣髮妻便是漢中郡人,臣查探起來,應當比喜顏公公便捷些。」
聽到這話,喜顏偏頭望向他,微微皺眉。
殷岃沒有多想,沉吟道:「也好,那便由你查探。」
話音未落,喜顏忽地上前拜伏在地,朝殷岃道:「皇上,時值會試,席大人還有諸多政務需得協助皇上處理,此事還是交由奴才去查,必當給皇上一個圓滿的答覆。」
席臨然微怔:「喜顏公公你......」
喜顏沒有看他,只是垂著頭,等著皇上發話。
但半晌,殷岃都沒有回答。
男人的目光在喜顏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到了席臨然身上,沉聲道:「你們兩這是當著朕的面玩起了心眼?」
喜顏連聲道:「奴才絕無此意,奴才只是想探查出來真相。」
席臨然也說了差不多同樣的話。
殷岃冷笑一聲:「既然你們二人都爭著要自己獨自查,那便都不查了吧!」
喜顏、席臨然皆愣住,望向書案上首的男人:「皇上。」
男人沉著臉,擲地有聲:「朕親自查。」
說著,他操作輪椅,緩緩離了書案,朝外而去。
*
周窈窈呆呆地坐在拔步床上,時不時地望一眼窗外。
月光明媚,但那月光,卻不能照進她的心裡。
芽春進來時,見屋中漆黑一片,有些詫異,以為娘娘睡了,低聲喚了一句。
沒有回應。
但當她緩步上前,靠近拔步床時,卻猛地瞧見了端坐在拔步床上的一道身影。
芽春被嚇了一跳,差點驚呼出聲,嘆氣道:「娘娘,奴婢喚您您怎麼不出聲啊。」
說著,她便摸索著上前兩步,要在屋裡點上燈。
可芽春剛剛走到燭台前,便聽女子喝止道:「別點。」
芽春回過頭,望不清女子的面容,只能瞧見她模模糊糊的身影。
「你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不知道為什麼,周窈窈的聲音聽起來要比白日里沙啞一些,但是她最近生著病,總是奇奇怪怪的,芽春也沒有多想,應下之後,緩步摸到拔步床邊坐下,緊挨著周窈窈。
不經意間,芽春碰到了周窈窈放在床沿邊的手,明明已經快入夏了,可那雙手還冰冷著,像是剛剛摸過冬季的雪花。
「娘娘,您怎麼了?」
芽春忍著心頭的苦澀,低聲問道,一邊說著,一邊把周窈窈的手握在掌心裡,想要給她暖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