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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窈窈心頭微酸,不敢再去看自己的侍女,便垂下頭,總算安分地吃起碗碟中的菜餚來。
殷岃沉著臉,除了時不時用餘光瞟一眼身旁的女子,見她碗碟中沒有菜餚便給她夾菜外,其余時候,都在垂首用膳,無論是羊鞭還是韭菜,他都沒有避過,面不改色地吃下,看得喜顏在一旁心驚膽戰。
過了些時候,男人將自己的碗筷往前一推,冷聲道:「朕用完了。」
聞言,周窈窈無意識地偏頭瞧他,正巧對上了男人那雙琥珀色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沉聲道:「無論是羊鞭、肉蓯蓉、韭菜,朕都用了,你呢?還不快用?」
一筷子韭菜都墨跡了這麼久還沒吃完,長此以往,怎麼得了。
周窈窈聽到他這麼愛面子重視帝王威嚴的人,不但將補腎之物都吃了一遍,還在生氣之餘關心她的身體,愣了一瞬,又流下了淚來:「我有什麼辦法,我吃不下去啊。」
她心口堵著,胃裡也不舒服,什麼都不想吃,光往嘴裡餵了兩根韭菜,已經很辛苦了。
她一哭,殷岃便完全束手無策,再大的怒火也燒不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單手摟過女子,把她放置在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上,像抱孩子一般抱著她,帶著薄繭的指尖捏了捏女子粉嫩柔軟的臉頰,儘量讓語氣輕柔些:「真的是因為昨夜的事不開心嗎?」
他也沒想到,被她懵懂無知的下手之後,出了那麼大醜。
周窈窈咬著唇,想要忍住眼淚,可是最終還是沒忍住,放聲大哭。
他怎麼能不生氣!他怎麼還能對待她這般溫柔!他怎麼一點都沒有皇上的樣子!
周窈窈一邊哭一邊嘟嘟囔囔道:「討厭你,討厭你,煩死你了。」
下一刻,男人按著她的腦袋,讓她依偎到了自己懷裡,低聲道:「是朕不好。」
儘管一時間沒想出來他究竟哪裡不好,但她都這麼難受了,自然是他做得不對。
周窈窈吸了吸鼻子,用已經哭得沙啞的嗓音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再堅定的意志力,在他的攻勢里都險些土崩瓦解,要不是心裡一根弦緊繃著,她都想破罐子破摔,乾脆就這般同他在這書中世界裡生活算了。
但想起自己的家人,周窈窈還是拉回了理智,只一個勁的咕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見她哭得要岔氣,殷岃心裡也愈發不安,他只得先拍著她的脊背安慰了一會兒,隨即轉頭看向喜顏,蹙眉吩咐道:「傳旨席臨然,告訴他,朕要離宮,朝中諸事,由他主理。」
喜顏愣住,回過神來後重重朝地上磕了幾個頭,哀求道:「皇上,皇上,不可如此。會試殿試在即,您此時離宮,恐會失信天下舉子啊!」
周貴妃啊周貴妃,前朝大臣擔憂的不錯,她如今確實是禍國妖妃了!
殷岃瞥了喜顏一眼,沉吟一瞬,沉聲道:「朕會儘量趕在殿試前回宮,約摸還有一個半月的功夫。來得及。」
言罷,他的視線又轉回到懷中的女子身上,將她剛剛落下的淚珠又拭去,低聲道:「朕陪你回家省親,不哭了?」
誰知話音剛落,周窈窈哭得更凶了。
他陪她有什麼用啊,她家又不在這一方世界裡,要是他真的能陪她回家,她也不必如此糾結痛苦。
她這般想著,靠著男人的胸膛,直到淚水把他的龍袍都浸透了,眼裡都流不出來什麼東西了,才緩緩止住了哭聲。
殷岃被她哭得心亂成了一團,但一直沒有打擾她,就這般抱著她,直到他的胳膊都麻木了,才等到了女子停止。
他小心捏過女子的下巴一看,那雙眼比適才來時還紅腫,現在已經腫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合到了一起,幾乎看不見瞳仁在哪兒,很有幾分滑稽。
但殷岃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喚芽春拿來煮熟的雞蛋給她敷眼睛,往上滾了一會兒後又想喚懷裡的女子用膳。
可周窈窈就是吃不下去,沉默著一言不發。
殷岃見實在勸不動她,輕嘆一聲,操作輪椅,親自把她抱起放到拔步床上,掖好被子,又吩咐喜顏去喚太醫。
太醫很快便來了,今夜值守的太醫正巧是先前給周窈窈整治過的那位,聽到喜顏大概描述了一番周窈窈的情況後,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緩步上前,連脈也沒把,站在拔步床前輕聲詢問:「貴妃娘娘,您最近是不是總感覺心口有鬱氣在?總是不自覺地想落淚?對什麼都提不起來興致?」
周窈窈不想搭理他,乾脆拉過錦被,一把蓋在腦袋上,聽不見也不煩。
還是芽春嘆著氣點頭,說就是這般。
那太醫聞言,朝殷岃低聲道:「皇上,娘娘應當是又患上了鬱症,臣先開些疏肝理氣之藥,不過這都是治標不治本啊。」
太醫頓了頓,又道:「還是得揪住病因,娘娘可有什麼求而不得之物?只要滿足了,這鬱症便也好了。」
殷岃自然知道她求而不得的是什麼東西,他望了躺在榻上的女子一眼,低聲道:「她想回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