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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去探聽一二,去瞧瞧他的身子,但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去。
芽春緩緩靠近床榻,嘆息一聲,給周窈窈掖了掖錦被:「才人,什麼都別想了,就這般好好歇息吧。若是......」她聲音略帶哽咽:「若是皇上心中有別人了,您也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她知道才人想去見皇上,也知道,才人逼著自己,不能去見皇上。
周窈窈沒有答話,半晌才道:「我明白的,你也去歇息吧。」
待聽到芽春的腳步聲漸漸低沉下去後,她再也忍耐不住,把頭窩在錦被裡,默默開始流淚。
他不會有事的,她知道,但這樣下去,她就有事了,還是心理疾病。
怎麼還不到次年的閏二月二十九,她真是等不及了。
*
御書房內,席臨然同順德、喜顏一同守在皇上身旁,緊緊盯著榻上男人的動靜。
喜顏忍不住低聲啜泣,握住順德的手道:「乾爹,都怪我,要不是我笨手笨腳,皇上也不會遭此災禍,我就不該待在御書房,您還是快些回來吧。」
順德在御藥房將養了一段日子,體態圓潤了不少,但此時臉上也是寫滿擔憂,聽到喜顏的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一切事務,待皇上醒來後再說。」
喜顏應下,默默拭了拭淚,眼神轉向一旁一直沉默的席臨然身上。
席臨然握緊雙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皇上,待看到榻上男子動了動手指後,立時撲上前,緊握住床榻邊沿。
殷岃悠悠轉醒,他望著熟悉的雕花床頂,微有愣神,待聽到身邊有人喚皇上後,才緩緩偏過頭,望向開口那人。
席臨然長嘆一聲,聲音卻極欣慰:「皇上,您終於醒了。」
太醫忙上前查探一番,隨即鬆了口氣,含笑道:「皇上吉人天相,昨夜大雨後宮道潮濕鬆軟,故而頭部傷得不重,您好好休養些日子,便能全然恢復了。」
喜顏聞言,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他隨即也撲到皇上榻邊,想要說些什麼,但殷岃只是用視線淡淡地掃過在場諸人,隨即沉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朕需得歇息歇息。」
不知是不是喜顏的錯覺,他覺得皇上似乎稍稍有些不一樣,但仔細瞧了瞧,語氣、神色又與先前沒有任何區別。
可能是他多想了。
幾人行了禮,一個接著一個,緩緩退出了裡間,裡間一時只剩下了殷岃一個人。
他垂下眸子,專心地看了看自己那雙毫無反應的雙腿,甚至毫不猶豫地用了力氣,狠狠打了上去。
他先前習武,力氣自然不小,不過一瞬間功夫,那腿上就紅腫鼓起了好大一塊。
「還真是沒什麼感覺。」男人喃喃道,又把視線轉到一旁的小几上立著的藥罐上。
他知道,那裡面所放置的,是治療心疾的藥物。
「這代價,著實不小。」
男人低語了一句,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但隨即,他便笑了出來,像是有什麼事得償所願。
他重新喚道:「席臨然。」
外間立刻有人推門進來,席臨然、喜顏、順德一道快步進了裡間,朝殷岃行了一禮,匆忙道:「皇上可是有什麼話要吩咐微臣?」
殷岃目光望向窗外,低聲道:「你該回內閣了。」
席臨然一愣,下意識道:「可是皇上,您先前說了十年......」
話還沒說完,殷岃便打斷了他:「朕知道,不必說了,即日起你官復原職,但重點不要再放在戶部工部上,要放在禮部和吏部之上。」
席臨然怔怔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在今歲便開始春闈嗎?」
殷岃頷首:「不單如此,秋闈也要同年進行,告知天下舉子,今歲、明歲,連續兩年,春闈秋闈同招,網絡天下人才,明歲結束後,仍舊三年舉行一次春闈。」
席臨然瞠目結舌,忽地想到了一種可能,他試探著問道:「皇上,您這般急切,可是想起了什麼事?」
殷岃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吏部的考核也要同時進行,不必再留情面,若是當年考核得了『差』者,無論年歲,立刻致仕返鄉,不准再入朝堂。」
這下,不但席臨然震驚,連順德和喜顏也驚呆了,二人面面相覷,想要勸解一二,但望著皇上堅定的神色,卻不敢說什麼。
「還有一事。」
席臨然忙道:「您吩咐便是。」
殷岃繼續道:「此次春闈後,選幾個出身低微的舉子,不必進翰林院,直接到御書房伺候,協助朕批閱奏摺。」
皇上一向勵精圖治,親力親為,怎麼如今受了傷,卻像要放鬆自己一般,連奏摺都要喚人處理。
喜顏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席臨然已經出聲應了,拜伏在地:「臣定當不辱使命。」
殷岃揮了揮手:「下去吧。」
待席臨然退下後,喜顏和順德上前,殷岃望著順德那張圓潤了些的臉,似笑非笑:「看起來,這御書房真是不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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