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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窈窈把自己說過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工工整整地寫在紙上,給芽春瞧,但芽春愈發迷茫,拿起她適才用過的筆看了兩眼,又摸了摸:「奇怪,有墨汁啊,為什麼您沒寫出來字呢。」
芽春還在那邊研究筆墨,但周窈窈已經頹然地靠在榻邊,陷入思索。
看來,為了維護書中世界的運轉規律,她關於這個世界所知道的一切,都會被書中人自動屏蔽,無論是語言還是文字。
「別折騰了,快把你手上的墨擦擦。」
芽春「哦」了一聲,收拾好筆墨紙硯,用帕子揩淨手,正色道:「才人,旁的事奴婢都可以聽您的,但這件事,真的不行,您就依奴婢這一次。」
這不是依不依的事!要是她懷了孩子,到癸卯年閏二月的時候孩子還在肚子裡,她死了之後能回家,那孩子呢,是活的還是死的都不一定,要是活的,她帶回自己的世界裡,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單身母親,以後麻煩事層出不窮,要是死的......
周窈窈咬了咬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仿佛那裡面此時真的有了一個小生命。
要是死了,她疼,肚子裡的孩子更疼,還不如讓這孩子從來沒有來到過這世界上。
芽春見周窈窈面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沉重神色,忍不住喚了一聲:「才人......」
周窈窈被這一聲輕喚拉回了神思,她凝視著芽春,語氣堅定:「無論你怎麼說,我都是不會要孩子的,原因我沒辦法和你解釋。既然你不願意幫我,那我就自己想辦法,你只要忘掉今日的事,不要同任何人說起便好。」
「您在說什麼呀,奴婢怎麼會同旁人說起。」
聽到周窈窈的話,芽春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她沉默下來,長久地盯著周窈窈。
過了許久後,芽春咬咬牙,內心經過了很劇烈的掙扎,終於道:「好吧,奴婢依您,誰讓您主意大呢。」
芽春拭了拭眼角,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周窈窈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微酸,但也長出了一口氣。
這般決定,對她自己,抑或是對芽春,還有對......皇上,都是件好事。
因為要避開眾人,又要不著痕跡地去農戶間尋幾味藥,芽春耽擱的時間有些久,當她把藥端來時,已經快到晚上了。
周窈窈看芽春還在猶猶豫豫不想上前,乾脆挺著酸痛的腰肢下了榻,一把接過侍女手裡的藥碗一飲而盡。
隨後,她忍著嘴裡的苦澀,朝似乎要哭出來的侍女擠出一個笑來:「多謝。」
芽春並未回答,接過藥碗就轉頭跑了出去,結果因為低頭沒看路,險些撞上要進屋的皇上。
殷岃見芽春手裡拿著藥碗,表情也不對,忍不住蹙眉道:「怎麼了?可是你主子身子不適?」
芽春搖搖頭,同皇上告了罪,咬著下唇跑掉了。
殷岃心中一緊,大步邁入,見周窈窈好好地在榻上躺著,心下才鬆了一口氣:「怎麼回事,怎么喝藥不讓太醫熬?朕瞧你那侍女的臉色,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周窈窈看他正巧進來,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嘿嘿笑了兩聲糊弄道:「我能有什麼事啊,我的事就是腰疼。」
她側了側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腰部,滿臉委屈:「本來就不舒服,你還一個勁地折騰,它要是哪天斷了,就是因為你!」
言語間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放肆,但殷岃確實理虧,便也沒有追究她的大不敬之罪。
男人低下頭輕咳了一聲,耳根微紅,緩緩坐到她榻邊,伸出大掌來,給她按揉腰部,一邊揉著,一邊低聲道:「適才用的藥,可是緩解腰痛的藥?朕怎麼記得,不曾讓太醫給你開過內用的方子。」
周窈窈眼珠一轉,正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帶著薄繭和熱意的大掌按揉下,周窈窈的腰確實舒服了不少,可漸漸的,那雙大掌卻不單單在腰際按揉了,反而越來越偏。
「停!打住!想往哪兒揉呢。」
女子使出身上僅存的力氣,一把掀開錦被鑽了進去,只露出一雙滿含戒備的眸子:「皇上,臣妾只有一個,您省著些用。」
「胡說什麼。」殷岃瞪她一眼,又咳了一聲:「朕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她肌膚太過細嫩,不知不覺間手掌便偏離了方向。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她腰不好,確實得省著些用。
可這般放肆,還是得教訓兩句,不然日後豈非無視皇權,成何體統。
思及此處,殷岃逼迫自己板起臉,望著她的眸子道:「朕問你,你適才用的藥是什麼?你是不是拖延著不想喝藥,把太醫熬的藥留下,等涼了之後去讓芽春想法子倒了?」
「什麼呀。」周窈窈大呼冤枉:「每次太醫端藥來我都第一時間喝了,皇上又冤枉我。」
居然這麼聽話?
殷岃不怎麼信,步步緊逼:「那適才喝得是什麼?」
周窈窈咬住下唇,目光躲躲閃閃,有些難為情地道:「是,是治痔瘡的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