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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自己的叔父早年好賭,敗了不少家產,不過後來到了安平後,家中一貧如洗,他也沒有機會再去賭了,倒是靠窮戒了他的賭癮。

  不過,她也說過,自從她叔父有了家室,真心待她叔母,後來也多少受這個的影響。

  而前三個字,他就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了。

  看這句話中的意思,荊鴻是要他在看看附近是否有醫館,再在醫館周圍尋一個相鄰不遠的賭坊,就能找到人。

  事不宜遲,他正要動身前往時,第二封信又來了。

  看完荊鴻寫的這封,他終於豁然開朗。

  「杜行,」荊燕受了傷,聲音有些發虛,「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戚篤行沒接下她的問題,眼神發狠,揮手推開行刑的兩個衙役,快刀斬亂麻,將她身上的麻繩解下,看到她瘦削的手腕上一片紅痕,囚衣身下也隱隱有血漬洇開。

  他眼中一暗,將自己身上的部下臨走前贈的斗篷摘下,披在她身上,遮住了傷處後,才說道:「疼得站不住,就扶住我。」

  他抬起頭,對著堂上振振有詞道:

  「我乃荊家幫工,受東家所託抓到煩人,犯人既已自認,各位何不詳細審審他?一個衛所城中的余丁,究竟是如何私逃到奎州的,還請所城的總旗大人解釋清楚!」

  鄭懋打量著堂下來人,怪了,那女人是何時又冒出了一個幫手,但他仔細一想,之前去山上與她講和時,就莫名遭人伏擊,淤傷到現在還沒好全。

  看著人步法穩重,身形挺拔,是個實打實的練家子,多半那時候暗中偷襲自己的,就是這人了吧。

  她竟然有本事,將這麼多人都收入自己麾下。鄭懋十分不滿,自己的剷除計劃又多了一道阻礙。

  而且這人一開口便將矛頭對準了他,目標明確,看來荊燕也同他通過氣,知道真正要對付的人是自己。

  然而鄭懋早已準備好了說辭:「荊子瑋可是交過買閒錢的,我有什麼理由不放他出城?」

  買閒錢,是衛所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暗規矩。因為軍戶們受限於身份,隨時要應召入軍,在衛所城外不能隨意走動,以防有屯軍的軍戶逃走。

  但軍戶又要為了生計奔波,賣糧賣菜,又或是手上有閒錢,不願干分配下來的徭役,就會給衛所的軍官們年年送一份買閒錢,贖來自己的自由。

  士兵逃避了苦役,軍官也有了額外的收入,兩相合意,久而久之,就成了衛所里的規矩,眾人都賄賂不誤。

  不過,荊燕家中必然是出不起這份錢的,要是有這錢,她父兄難道還會被調到前線去,留下她一人嗎?

  鄭懋一定是在說謊。

  荊燕看了戚篤行一眼,示意他放棄這個理由。他也了解軍中,這種事情不適宜堂而皇之拿出來攻擊鄭懋,現在底層的旗官里都是這個風氣,靠他一人揭發,斷了人財路,他就會變成眾矢之的。

  他點了點頭,又話鋒一轉。

  「此事已與堂下二人無關,還請各位將她二人無罪開釋。」

  聽到這個請求,劉縣令還欲再掙扎一番:「你既然稱你手中之人是元兇,那你是如何捉到他的,也要與我們交代清楚。」

  劉縣令又喊來手下,「去,派人去安平所中取軍戶籍冊來,不能證實是此人,我們也不能放人。」

  戚篤行猜到會有這麼一出,於是瞥了一眼跪在堂下不停發抖的荊子瑋,不急不忙講道:

  「他成日用一大塊布裹著自己,藏身在賭坊附近人家的豬圈中,我就是在那裡找到他的。」

  豬圈裡?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這麼大年紀的人,竟然為了躲債,最後躲到豬圈裡去,沾了一身腥臭,全然沒有個人樣。

  一瞬間,所有人嫌棄的目光都聚在了荊子瑋身上,他抖若篩糠,深深低下頭,這張老臉恨不得埋進地里,就此一了百了。

  「豬圈這種誰都沒想到的地方,你是究竟怎麼發現此人的?」劉縣令追問道。

  「東家托我問過荊家大郎,得知此人約莫可能是為藥錢才做出此舉的。」

  「藥錢?」

  」是,所欠二百兩,本是為付給藥鋪與醫館的買命錢。「

  這話連荊燕都沒想到,她愣了片刻,荊子瑋的跛足是天生的,家中吊過湯藥也從沒治好過,這藥錢……

  難道是為叔母?

  她轉頭看向了一旁還懵懵懂懂,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的叔母,時隔多日她終於看見了自己的相公,卻出乎了荊燕的意料,頭一次沒有飛奔向他。

  荊子瑋也不敢抬頭,極力避開妻子朱氏的目光。

  奇怪的是,就算是治叔母的痴症,什麼藥的藥錢能到二百兩?

  她恍然大悟,不是藥錢有二百兩,而是輸了藥錢,又想在賭坊里贏回來,才會借了印子錢利滾利,最後變成了二百多兩。

  這才是真正欠債的原因。

  叔母一反常態,嘴唇顫抖著:「相公,你抬頭看看阿瑛……」

  荊子瑋突然打了個哆嗦,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大聲吼道,「我不認!這欠下的錢,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他不停地重複著這一句,眼眶都發了紅,整個人都瘋癲得異於常人。

  「怎麼不是你的錯?」荊燕靠著戚篤行的支撐,艱難地走過來,指著荊子瑋輕聲指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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