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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訟師一番頭皮發麻的慷慨陳詞講完,她終於能冷笑一聲。

  「妖物?」她死死盯著堂上的這些人,「你們見過妖嗎,被妖附過身嗎,就知道這是妖物?」

  「被妖附身的人和物,在你們眼裡,就是要害人的,」她不急不忙地說道,「所以才要除去,對嗎?」

  她的話幾乎是順著訟師方才的話繼續說了下去,一旁的侯大都瞪大了眼睛,一時沒明白,她要做什麼。

  「那如果,這些你們要除去的東西,根本就不害人呢?」

  荊燕緩緩站了起來,在腦海中幻想出了機庫的樣子。

  他們毀了一台,她還有第二台,第三台!

  半空中,先是細微的輕響,而後嗡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在縣衙庭中的人們逐漸有人發現了頭頂的異樣,抬頭才發現,半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降下來十幾台「鐵蝗蟲」,低空盤旋在他們頭頂。

  「天爺啊!」

  齊刷刷的水滴從它們身上噴灑而出,眨眼的功夫淋濕了整個中庭的石磚。

  「這才叫,真正的農業。」

  荊燕的髮髻上飄落了雨絲,她的聲音堅定有力,不容置疑。

  第29章

  最開始的驚慌失措過後,發現這上空嗡嗡叫的一群鐵蟲子,其實只是噴了些水珠出來,大家也就漸漸不害怕了。

  「這東西,噴出的水竟然跟天上下雨一樣,噴得又細又均勻的。」

  「是啊,這麼大一片,得有十畝地了吧,居然地上能全濕了。」

  「神奇,神奇。」

  荊燕聽著人們私底下交頭接耳的議論,本來不對輿論轉向抱什麼希望了,現在卻隱隱有了點逆轉的念頭來。

  誰知堂上驚堂木一響。

  「肅靜!荊燕,你竟敢拿妖物擾亂公堂!」

  一支紅簽從劉縣令的桌上被撥出來,他正要用力往下一擲,「先打十大板——」

  「各位父老鄉親,這些不是妖物!」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是黃娘子!

  「如果這些灑的不是水,而是農肥呢?」

  黃娘子的大嗓門,即便再嘈雜的人聲里,也顯得尤為清楚。

  她怔然望著自從入獄後多日不見的黃娘子,她以為她出了事,她們必定早已躲得越遠越好,不來往也是合情合理,她沒有什麼怨怪。

  可是,那些在合作社裡的夥伴,竟然來幫她了。

  本被強行拉下大堂的楊寡婦,也從人群里跌跌撞撞跑出來,「是啊,誰家吃五穀雜糧的,沒有個小病小災的,需要人幫忙下地幹活?」

  「這些東西,不是妖物,是救我們農人的命的!」

  荊燕本想趁這個機會自己開口向這些人解釋,農機用起來有多麼方便,沒有想到,卻有人先以自己為例,替她打抱不平了。

  「我這麼多年,每滴幹活腰病就犯得厲害,重的時候路都走不動,還需要人背著,」楊寡婦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沒有了荊二娘子給的這東西,我家幾十畝地都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收上一星半點!」

  「我家原本雇的幫工,只拿了預支的工錢就跑了,上月下大雨那幾天,要是沒有二娘子,我家的幾百畝地,稻穀也全要爛在地裡頭!」

  黃楊二人的證明來得恰到好處,雪中送炭。

  人們在半信半疑間逐漸聽進去了她們的話,沒有人再對堂下的她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地罵了,而是轉而關注起了天上飛的。

  「這些東西真有說得那麼神奇?」

  「不用下地就替人幹完農活,前所未聞吶!」

  「是啊,這幾個人總不會都是被那女人買通了替她作證吧?」

  「這怎麼可能?裡面那個大嗓門的我見過,好像還是隔壁安平那邊旗官家的,哪那麼容易買通?」

  荊燕雙眼含淚,遙遙望向趕來幫她的夥伴們,這一眼不足以道盡她的感謝,然而黃娘子卻搖了搖頭,對著她比了個「不要怕」的口型。

  她們曾受過她的幫助和好處,不能對自己的朋友隨便趨利避害。

  「這……」

  堂上的劉縣令認出,來人是與鄭懋同為總旗的黃述家的夫人,他向來不願和人為敵,黃述在安平再怎麼不受宋百戶的重視,也是統管整個所的幾人之一。這種人是有正經軍功在身,不像鄭懋靠溜須拍馬上位,位子坐得穩妥。

  劉縣令當下犯了難,將手裡的紅頭簽趁人不注意收了回來,假裝沒拿出去過。

  現在的他,只想兩邊都不得罪。可是鄭懋要這女人的命,黃述又派了自家夫人來保她的命,這不是為難自己嗎?

  從鄭懋找過他之後,他就與告狀的侯大那邊通了氣,預備再堂上引導民心,借百姓之口,判那女人身懷妖物,蠱惑人心,用這些百口莫辯的罪狀,再加上平頭百姓的恐懼,將她設計成一個遭人唾棄的妖女。

  最後請與自己相熟的耆老鄉紳出面,先斬後奏,只管把罪過怪到動怒的百姓頭上,摘乾淨了自己的責任,還能找到合適的替罪羊。

  可是這群人一來,自己爹計劃就這麼泡湯了,劉縣令氣得在心裡哭爹罵娘。

  他恨恨地瞪著這群懷他好事的女人,卻聽她們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拍著桌子一聲又一聲道:「肅靜!肅靜!」

  荊燕全然不管他,接著黃娘子和楊寡婦的話說道,「若說這是妖物,民女還有更多,只怕在各位眼裡,不只是妖物,非得天上的仙人才能造得出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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