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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搖光從未有悔!

  「自己」被自己親手粉碎,如潮水般襲來的幻象如潮水般褪去,他這時才發現,幻玲瓏竟然就站在三步之外,手中拿著凶兵「不傷」,正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饒是以莫搖光的心性也不由得驚了一瞬。

  若再晚一息破陣,那匕首就該穿透自己的眉心了。

  幾乎是在破陣的瞬間,兩人就都有了動作,血色妖劍的劍尾蛇一樣延長,卷在莫搖光的手臂上,尾巴尖深深扎進了血管,他往前一斬,劍氣血蟒般地撲了出去。

  「你幻陣已破,還不逃?」

  幻玲瓏掌中托著滴溜溜旋轉的花籃,籃中的一支形似銀鉤的藍花調零了一半的花瓣,周身裂開虛虛實實的靈道,將闖入的血蟒吸了進去。

  她始終緊盯著莫搖光,平靜地搖頭道:「法王未曾有悔,我亦從未想過回頭!」

  話音一落,花籃中的花束煙花般炸開,形成一道絢爛的風暴,幻玲瓏飛身進風暴,自風眼中抽出兩把造型如花束的細劍,沖莫搖光殺上!

  幻玲瓏這一生,「倔」之一字貫穿始終。

  她出生在書香世家,其父官至御史大夫,其母也是清流門戶出身,家中手足四個,獨她一個女孩,又是父母年將老邁時得的弱胎,到她五六歲時,手足中最大的長兄已入了仕途,最小的哥哥也過了童生試,即將離家入學讀書。

  這樣的出生,對她說是萬般寵愛也不為過。

  可她卻因這份寵愛而鬱郁,因為家中對她,只有「愛」沒有「重」。

  雙親對兄長們的期待是出閣拜相,最不濟也要中個舉人,才不算辱沒了門楣,對她卻只有「尋個好歸宿」這一個願望。

  她不服。

  兄長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走得更遠!

  她自學四書五經,做了文章給父親看,央求讓他讓自己參加童生試,卻只得了父親一個惋惜的眼神,一句告誡:別再做文章,學學繡花罷。

  好似她的希望,還沒有繡好一朵花有價值!

  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林惜」——得到的只有令人作嘔的憐惜!

  但她卻不是服輸的人,科舉走不得,就常年混跡於市井,專盯著中了試的秀才舉人,找他們文斗,幾無敗跡。

  那些酸秀才輸了也不肯認,取了個「女相國」的渾號諷她,她卻不以為意,叫她看來,便是當朝相國,也差之自己遠矣!

  然而還不等她和這女子只准繡花的世道斗個明白,卻又接到了宮中國師的一紙批命——天生魔胎,社稷大害。

  狗屁的命!

  「當年我雲遊到南湘,憐惜你尚且年幼便要被處死,便將你救下,」白蓮教攻上渤海學宮那日,其師光運道人突然道:「收你做弟子,半是你因你根骨上佳,半是對魔心存忌憚,將你放在身邊看管。」

  他望了眼沖天的魔氣,道:「多年猜忌,是為師對不住你。」

  「師父,」幻玲瓏卷了卷頭髮,打斷了光運道人的「遺言」,「您的日子是到頭了,徒兒卻還沒活夠本。左右您為著元真人身亡,大業無望的事失了道心,一身本事發揮不出幾成,與其死在後生手中丟人丟遍整個大乾,不若讓徒兒送您一程。」她神情認真,不像是玩笑。

  這話說得大逆不道,若是換了個急性的師父就該一掌劈死這個欺師滅祖的逆徒,但光運道人卻還笑得出來,道:「也對,同我死守,這些弟子門人一個活不了。」他頓了頓,又道:「入了魔道,可守得住心?」

  幻玲瓏點了點自己胸口,道:「狗屁的魔心。」

  「你魔心天生,何故違逆本心!」莫搖光手中的妖劍幻化成血蟒,張開血盆大口沖幻玲瓏殺上。

  幻玲瓏一劍迎上,一劍卻上指團聚的烏雲,電蛇銀蟒翻滾,血蟒一口撕下了她半截手臂,她眉頭也不抬,與此同時,漫天的雷霆直衝莫搖光砸了下去!

  他頓時被雷雨纏成了光團,震耳欲聾的雷暴,天地被照得驚白。

  幻玲瓏藉此機會飛身後退,掃了眼接連不斷落下的雷柱,引下來的雷是無有天的天雷,莫搖光不知殺了多少妖,那柄妖劍就是吸了妖血成的魔兵,帶著根引雷針,無有天的雷,不劈他劈誰?

  她沒天真到覺得萬象修為的法王會被雷給劈死,何況這還不是主界的劫雷,只夠爭取片刻的時間——也夠了!

  她泰半的修為都在幻術上,幻術被破自然陷入被動,可一但給她時間再次布下幻陣,就能以逸待勞坐等莫搖光消耗法力,局勢便會再度倒向自己。

  被血蟒咬傷的創口還在被魔氣腐蝕,幻玲瓏一咬牙,竟然直接將半邊臂膀一道砍了下來,同時,她手如蜂蝶穿花,眼花繚亂地打下數不清的複雜手印,袖中彈出到道道符咒,貼在虛空中,逐漸隱沒。

  即使在布設幻陣,幻玲瓏的神識也始終留了一絲在雷暴中——還沒破封。然而就在幻陣即將落成時,她突然感到一陣從身後傳來的心驚肉跳,立即聽從直覺掠出十丈開外。

  看向原地時,她瞳孔一縮——一桿從中間斷開的紅纓槍釘在地面上,槍身震顫,方圓百丈以斷槍為中心凹下一個深坑,地面呈蛛網般開裂。

  她側頭向雷暴中心看了一眼,驚白刺目的雷雨中已沒了莫搖光的身影,只剩一柄在雷暴中發出悽厲嚎叫的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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