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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堵住了他沒來得及說完的話。

  喬陌的慘就賣不下去了。

  夏星池又親了他一下。

  「你看到那個叫程珂的小孩的表情了嗎?」喬陌聽到夏星池笑著問自己。

  「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其實什麼都擺在了臉上,害怕又好奇,懷疑又期待,那才是正確的反應,知道嗎,男朋友?」

  明明是自己先說的,可是「男朋友」三個字從夏星池嘴裡說出來,好像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味道,輕易就撩得人心跳加速。

  喬陌垂著頭,擱在夏星池的肩窩上,聞著這個人獨有的氣息,聲音有點悶:「我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謝家似乎一直就把這個人當做一件可以搶奪的異寶,許韶凌說他是沒有心的怪物,就連剛剛離開的印卿月和程珂,表現得再友善,掩飾得再努力,也還是掩不住他們的好奇和無處不在的顧忌。

  甚至是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慕言止,也始終執著於他的長生。

  就好像知道這個人的異能之後,誰都無法再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人類看待。

  可他明明是一個人。

  喬陌想起夏星池剛才指著資料上家庭情況對程珂說「不許寫其他內容」的模樣,就更難過了。

  「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難過?」夏星池笑著問。

  他也感受到了喬陌的低落,微微掙開了擁抱,側過身,抱住喬陌的臉,看到那臉上跟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表情時,忍不住又親了他一下。

  喬陌又用力地把人抱住,大狗似的蹭了蹭他的臉:「心疼我男朋友。」

  夏星池眼裡的笑意就更深了。

  他本來確實有些難過。也不是難過,也許只是一種在漫長的失望和挫敗磋磨下,已經成為了習慣的倦怠感。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著,不管如何渴望死去,卻仍舊如怪物一樣活著。

  可是看著喬陌露出這麼分明的難過,心裡的那點倦怠感又好像漸漸地消失了。

  怪物就怪物吧。

  他甚至來了點興致,側過身,盤起一隻腳,整個人窩在沙發角里,伸手挑起喬陌的下巴:「嗯……讓我瞧瞧是有多心疼。」

  喬陌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便越發地演了起來,嗚嗚地裝哭:「心疼地要哭了。」

  夏星池被他浮誇的表現逗笑了,一巴掌蓋住他的臉:「滾,噁心不噁心!」

  喬陌眼角微挑,躲開他的手又湊近:「怎麼就噁心了?我不好看嗎?剛才是誰一下一下親個沒完的?」

  夏星池又推了他一把:「不是我,我沒有。」

  「咦,剛才親我的,不是我的男朋友嗎?」

  「不是。」夏星池笑著否認,卻又忍不住吧唧地親了他一下。

  喬陌抱住他的臉移開:「哎,不行,不是男朋友就不許親。」

  夏星池突破阻撓又親了他一下:「親都親了,怎麼辦?」

  「親了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夏星池又親了一下。

  喬陌笑眯眯地看著他。

  夏星池還想湊上去,這次喬陌沒讓他如願,直接把人按住,溫柔地吻住了他。

  -

  這一天的雪下了一夜,紛紛揚揚,到黎明前只剩下一點飄在世間,如風中搖搖欲墜的柳絮,將停不停。

  到天色微亮時又漸大了起來,風雪在淡薄的晨光中交纏翻覆,將天地都染上了潔淨無垢的顏色。

  第二天早上因為有非常重要的一幕戲要拍,大雪如期,邱方不到六點就催著一劇組的人準備,快七點時,夏星池已經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了雪地里。

  這一場戲的主角是他。

  亂世之中民賤如草芥,卑微的戲子被一步步逼至末路,一次次無用的反抗和掙扎都只能換來失敗,又守著微小又渺茫的希望不肯放棄,最後終究在離希望最近的地方被擊潰,絕望死去。

  所有人都屏氣凝息地在看著場內,鏡頭裡跌跌撞撞往前走的青年身上帶著血,唇色在鮮血的映襯下顯得越發蒼白,脆弱得如同風中的雪花,美得驚人卻似乎轉瞬間就會消散。

  他的手裡一直緊緊地握著一個繫著紅繩的馬鈴,隨著他的每一步,馬鈴傳來微弱又連綿不絕的輕響,如同最後不肯死心的求救。

  漫天的大雪落了他一身,漸漸將他身上的血色掩住,又慢慢被血染透,他其實知道自己已經走不到最後了,可他還在走,就好像只要他不停下來,希望就不會熄滅。

  可終究走不到頭。

  青年往前倒下的剎那有人差點叫了出來,所幸她還留著一分理智,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摔倒在地的人似乎還想掙扎著爬起來,手中的馬鈴因為這掙扎而響起了低促的響聲,叮叮叮的,細碎又慘烈。

  雪越下越大,他爬不起來了,漸漸的,手中的馬鈴的聲響也小了,輕如鵝毛的雪於他就似難以承受的山,一如殘酷的命運,壓著他,永遠不得翻身。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凝聚的最後一點光如同熄滅前的燈火,劇烈燃燒出一樣的光芒,又一點點暗滅了下去。輕微的掙扎也停了,光熄滅的一刻,他拼盡全力地想要抬手去攀前方仿佛觸手可及的希望,而微弱的力度卻只晃動了手中的馬鈴,留下了悠長如喪鐘的最後一聲鈴響。

  馬鈴上的紅繩隨著無力鬆開的手指無聲地滑落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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