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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塢堡里點燈並沒有這麼早。

  大概是小娘子不放心,早早的就到上面去看著了。

  某種柔軟的情緒從心底升起,冉韜唇角微微往上,忍不住露出點笑來。

  前行的路上漸漸開闊,所能見的也從一座瞭塔到整個塢堡的輪廓。

  楊氏塢堡建得足夠雄偉,但是此時此刻、以這個距離看過去,也仿佛一掌就能握住的大小。

  注視著這一幕,冉韜不自覺地握了握手,他感覺到自己情緒中那股微妙的變化:心臟的躍動一下重過一下,但是和剛才的柔軟不同,是一種更加激烈也更加亢奮的情緒。唇角的弧度依舊維持著,可是原本盈滿眼底的亮光變成另一種依舊灼灼卻更迫人的晦色。

  冉韜這才意識到,和身邊的人一樣,他也處在某種情緒上的亢奮中。

  一種更冷靜的興奮。

  冉韜從身側的人臉上辨認出了自己此刻的情緒。

  那人如今是怎樣的表情呢?得勝後的興奮,踏上歸途的安穩,即將歸家的欣悅,還有隱藏更深、對那座塢堡的……渴望。

  他當然會渴望。

  塢堡的高牆深壕足以讓敵人見之卻步、堅固的房間遮風避雨、足夠的糧食讓他不必忍飢挨餓……

  『那我呢?我又在渴望什麼?』

  冉韜心底浮現這個問題的同時,目光已經忍不住再次投向那座點著燈的瞭塔。

  他看得很專注,好像要從融融燈火中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種自心底湧出的熱切映射出了某種生理上的乾渴,他舌尖短暫地抵住上顎、像是想藉此克制著什麼,但是終究還是忍不住舔了舔唇。

  作者有話說:

  [1]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史記·陳涉世家》

  第21章 定親

  ◎多看看我。◎

  近乎是某種本能,冉韜飛快地串聯起一切於自己有利的因素。

  在腦海中模糊的想法變得清晰之前,這些有利因素已經整合成了一套可以實行的方案。

  這群人可以用。

  只要他們想要進塢堡,就天然地站在他的立場上。

  小娘子心善,他以犒賞為名帶一部分人進塢堡,人數只要不過於眾多,就不會引起懷疑。也並不需要太多的人,他熟悉塢堡的構造,只要能守住關鍵入口一段時間,就足夠餘下的人帶著其餘流民衝進來了。塢堡本就是借地勢城牆、據險而守,一旦變成內部短兵相接,優勢蕩然無存。反倒是流民人多勢眾,或許會死傷慘重,但是一定會贏,甚至因為死了大部分人,剩下的更好安置了。

  冉韜幾乎沒怎麼費心力地完成了這一連串冰涼的算計。

  然後……

  沒有什麼然後。

  如今這局勢,小小的梨縣變局激不起任何波瀾,就算消息傳入長安,也不過是又一座被流民侵襲的塢堡而已。長安的亂局尚且自顧不暇,遠在京師的楊家不會為此有任何反應。

  他可以讓小娘子一直看著他了。

  這種只是存於假定的設想讓他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冉韜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仿佛躍動著某種根植於血脈的貪婪、殘酷和掠奪本能……明明小娘子手把手的教他寫下了第一行字就是「人之初,性本善」,他好像教小娘子失望了。

  混亂的思緒帶著聲音都嘶啞了幾分,但是冉韜最後開口的卻是,「塢堡內的護衛還要選人,你們好好表現。」

  這話一出,周遭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等冉韜點了兩個在今日作戰中表現極為勇武的成員隨自己一起進入塢堡復命之後,這種熱烈的氛圍達到了頂峰。但他們熱切的眼神卻不再是對著塢堡,是對著那兩個「幸運兒」。

  冉韜在旁冷眼看著這一切情緒轉變。

  ……他們會表現得很好的。

  *

  冉韜沒猜錯,楊嫣先前確實在瞭塔上看著。

  等人一進塢堡,她就迎了出來。

  看著那快步走近點身影,冉韜的表情忍不住柔軟了下去,但眼中卻映著一旁的燈火,仿佛還藏著些未褪的焰芒。

  他在定定地注視了人幾個呼吸之後,才有了動作。

  鎧甲著身不方便活動,但是他仍舊單膝跪下,行禮道:「蒙小娘子信重,屬下幸不辱命。」

  冉韜溫馴地低下頭,將那在此刻顯得不合時宜的眼神藏了起來。

  他看見對面的人快步往前走了幾步,那雙漂亮白皙的手托起了他的手臂。

  冉韜有點懊惱自己回來的時候沒有先行清理一下,他身上這會兒都是血液和塵土混合的髒污,那雙扶過來的手不可避免的被弄髒了。

  這種懊惱中卻又藏著一點淺淺的興奮。

  冉韜的頭更低了。他好像比自己想的還要更惡劣一些。

  身前的人一無所知,只是嘉賞道:「好,做得很好!有沒有受傷?」

  她聲音有點急,又帶著掩不住的關切,手上加了些力道,像是要把他拉起來。

  冉韜仍舊堅持地行完了這一禮。

  忠誠?

  不、不是那種東西。

  他的目光一直牢固地定在那繡著精緻暗紋的裙角,因為低頭的緣故,他不必再克制眼底的渴求。

  ……多看看我,多誇誇我,也多對我笑一笑。

  我會一直做得很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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