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暗鬥（二更)
雲容極一巴掌拍在桌上，那嗡嗡地聲響，嚇得晃晃都是一個激靈，正在專心解著九連環的大寶聽到之後，一個哆嗦，隨後一臉茫然地看向了他們兩人。
呃，更準確地說，是看向了自己的父親大人，楚陽。
「爹！」
現在這個爹，倒是叫地越來越清晰了。
楚陽擰眉，給了雲容極一個惱火的眼神，隨後起身到了他身邊，「嚇到了？」
大寶眨眨眼，無比認真地說，「爹，你離他遠一些！」
火氣撒了一半，還沒有完全泄火的雲容極一聽，立馬就不樂意了，「說什麼呢？」
他繃著一張臉，氣勢上也有些凶。
若是換了別的小孩子，只怕第一時間就要被嚇哭了。
可大寶是誰呀？
那是連武寧侯的鬍子都敢揪的一個小混世魔王呀！
會怕他？
開玩笑呢！
「爹，娘說要遠離垃圾人。」
其實，大寶也不知道什麼叫垃圾人，而楚陽也是一知半解的。
不過，大概意思，就是指那種類似於人渣的人了。
雲容極不懂，可是從那小鬼的表情和眼神里，也能判斷出，這所謂的垃圾人，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爹知道了，爹現在有事要跟雲叔叔商議，你是不是可以和晃晃先去外面玩兒？」
大寶的嘴巴撇了撇，「好吧，爹爹不可以被他帶壞哦。」
「不會的。」
雲容極快要氣瘋了！
「喂，你有沒有搞錯？是你爹把我帶壞才是真的吧！」
大寶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就拍了拍晃晃的狗頭，然後示意它趴正了，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兒，直接騎在了狗背上，兩手各揪著一小撮的狗毛，「走了，我們去院子裡玩兒。」
再然後，雲容極就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位小王爺，無比威風地出了書房。
這畫面，的確是很威風呀。
只是，雲容極不自覺地吞了吞水，那隻狗好肥哦。
不知道燉狗肉的話，能夠幾個人吃了？
楚陽冷嗖嗖地盯了他一眼，「說正事兒。」
「我們軍中的糧食可是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了，我說，咱們好歹也算是同舟共濟的兄弟吧？你總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不管吧？」
楚陽一臉冷漠地看著他，「不然呢？你們直屬朝廷，可不歸我管。」
「喂，這樣就沒意思了吧？我知道你一定是早就有想法了，是不是？快說說看，咱們一起合計合計。」
楚陽挑眉，「有什麼好合計的？你不是一天三封摺子地往京城送嗎？總會有效果的。」
「有個屁的效果！」
雲容極是真地著急上火了，粗話都出來了。
「你是不知道，我派出去的人回來說，京城現在連一粒米都沒有往西京這邊送呢，你說，我能怎麼辦？」
「簡單呀，之前不是從索額部落里也撈了不少好東西嗎？拿那個去換糧食吧？」
雲容極眼睛瞪得銅鈴那麼大，「你瘋了吧？現在糧食什麼價格呀？我手裡頭那點兒東西，就算是全拿出去了，也不過就是夠我的將士們吃一天的！你是想要餓死我不成？」
「你為將統率一方，難道就全指著朝廷過日子了？你自己先前就一點兒主張也沒有？」
楚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雲容極也就是那種看著行事粗心一些，可是實際上，這心細著呢。
「說說吧，你到底都做了幾手準備呀？」
雲容極的表情一變，呵呵一笑，表情訕訕道，「那個，我的確是還有準備，可是這跟二十萬大軍比起來，簡直就不能算什麼呀。」
「少說廢話！」
雲容極無奈，只得說了自己的盤算。
早先也的確是派人買了些糧食。
從索額部落搜刮來的那些東西，一樣也沒留，全都買成了糧食。
其實，就是怕因為鬧洪災，到時候朝廷再斷了他們的給養。
結果沒想到，還被他給料中了。
「糧食呢？」
「在我爹手裡呢。」
雲容極也不笨，當時便讓人將那些好東西都運了回去，之後，便修書一封，讓父親幫他大筆地購入了一些糧食。
其實吧，說穿了，這也等於是做了兩手的準備。
就是想著，萬一出事了，他們這些人，還能多撐一陣子。
「現在時機還不到，你們的糧食還能支撐多久？」
「最多半個月。」
「行，我知道了，你這樣，回去之後，三軍將士一日三餐改為一日兩餐。早上呢，就改為了拉練完之後，再開飯。這樣，還能省一頓。」
雲容極驚地嘴巴里都能塞得下一個雞蛋了，「這能行嗎？到時候，軍中再有了怨言，或者是逃兵可怎麼辦？」
「不會的。大夏今年大部分地方都遭了災，大傢伙兒心裡頭也都有數，一時半會兒，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呢。」
雲容極舔了舔嘴唇，心裡頭還是有些沒底。
「一點兒罪也不受，糧食痛痛快快地到了他們手上，你覺得，他們對你的感激會有多大？再者說了，梁國公就算是願意出面送糧食，也不可能送地夠你們二十萬大軍一個月口糧了。他不怕皇上看了眼紅嗎？」
還真是，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行了，我知道了，那我給家裡老頭子寫信，讓他先別急，再緩緩。我也正好看看朝廷是不是還能記得起我們來。」
大夏多地遭了災，可是總有地方是沒有遭災的。
而且，國庫空虛，也不是他們耗的，總不能說因為這個，就不養活這些軍隊了？
再則，糧倉的事，上面瞞地緊，楚陽也只是收到了一些風聲，李相在給他的信里，也不敢說地太明確了。
總之，現在的大夏，就是面臨著一個巨大的財政危機。
要銀子沒銀子，要糧食沒糧食！
你說，就衝著這個，還有多少人願意為了大夏皇朝而賣命？
眼下，關鍵就是要看皇上那邊能想出什麼樣的招來了。
邊關的將士，那是非養不可的。
否則，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但願，皇上能看明白這一點。
也因為如今大夏自己如同是一個生了重病一樣的衰老之人，所以，周圍的各國，哪怕是再小，對於大夏，也沒有了先前的那股敬畏之心。
這一點，楚陽看得透。
相信很多人也都看明白了。
大夏的國威，到底是否還能再次豎起來，關鍵還得看皇上的政令決策。
楚陽又給雲容極支了個招，讓軍中的廚子們，就到周圍里去挖些野菜，或者是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野果子啥的。
總之，就是只要能充飢，那就是糧食了。
朝廷如果有糧食，這個時候了，也該派人出發了。
一路上，這走走停停地，可不是騎馬，那都是載重的馬車，怎麼也得走個七八天，這還不算遇到了特殊情況，若是趕上下雨，那就只能停下。
所以，一般來說，對於邊關的給養，都是提前撥派出去的。
可是現在，朝廷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要麼就是沒糧食，要麼就是糧食太少了。
總之，都不是什麼好現象。
這天晚上，雲容極在靜王府里賴了一頓酒之後，還是打馬回去了。
據他派出去平亂的那些手下說，外面跟這京西州，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同樣都是鬧了災了，可是京西這邊兒，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大礙。
無論是救濟的糧食，還是安置等等，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跟平時也沒有什麼兩樣兒。
可是再看看外面，那簡直就是翻了天了。
雲容極此時倒是有些慶幸了。
幸好自己調來這裡駐守西京，也幸好是楚陽被派到了西京。
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好日子過？
京城的天，似乎是漸漸地陰暗了起來。
皇上因為之前受到的打擊，心力交瘁，再加上自己心底那個隱隱的猜測，更是寢食難安。
夜明淵的傷已經基本上痊癒了，只是現在還不能使力。
而夜明慎現在更是小心翼翼，進宮的次數，也都減少了。
夜明謹一出事，所有人的戒備，都提了一層。
令皇上的病情突然加重的，是因為這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血書。
夜明謹親手所寫。
而皇上看罷之後，已然大驚，「明謹！來人，快去宣明謹進宮！」
嘩拉拉！
宮內外的無數宮人，都跪下了，「還請皇上節哀，三殿下已經去了。」
皇上的胳膊就那麼僵著，手還指著宮外的方向，眼神呆滯得宛若是木偶一般。
「不，朕的皇兒，不，不會這樣的！」
「皇上，三殿下是自縊而亡，皇上，還請您保重龍體呀！」
不知道是誰這麼說了一句之後，皇上的面色巨變，之後，噗地一聲，噴了一口血出來。
「皇上！」
一時間，整個承乾宮裡，已是亂做一團。
次日早朝，因皇上龍體欠安，免了。
而李相等一乾重臣，都被請去了承乾宮。
皇上現在的身體，便是連步攆也沒有辦法坐了。
「皇上！」晉國公看到皇上如今的樣子，一時心焦不已。
儲位未立，皇上已然有了這油盡燈枯之相，委實不妙。
「是朕的錯，是朕冤枉了明謹。」
李相的頭微微低著，未曾出聲。
事實上，李遠舟去過了一趟三皇子府後，回來便跟他說了。
只是，他覺得，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清妃做的，已經不重要了。
更何況，宮裡頭也並未發現清妃的蹤跡。
況且，就算是夜明謹是被人陷害的，可是他強迫了皇上的女人，這總是事實。
就衝著這個，皇上也不可能真正的原諒他。
這關乎一個男人的尊嚴，更是一個父親的尊嚴。
所以，此事，便壓下未曾上報。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三殿下向來隱忍的性子，竟然能有勇氣做出這種事來。
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遠舟已經被他派過去了，總要先查一查，看看夜明謹到底是否真是自縊而亡。
若是暗中有人操控，那事情才是真地棘手了。
不過……
李相地眼神一下子便得幽暗起來，如今成年的皇子，可就只餘二殿下和四殿下了。
如今皇上這樣子，總該先扶持一位，以便將來繼承大統吧？
皇上身體抱恙，而且看起來還十分嚴重，於是，下旨命四殿下監國。
畢竟，現在夜明淵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而且一直在家養傷。
這個時候，但凡是有點兒腦子的，都會想到，皇上會重用四殿下的。
之前，救災一事，其實也是三殿下獻上的計策，這一點，皇上是不會忘的。
無論如何，旨意已經下了，所有人，都是要遵從四殿下的話來行事了。
李相是文官之首，他不說什麼，底下的人，聲音也並不大。
主要是三殿下都死了，之前效力於他的那些人，總得重新找主子。
而二殿下如今正在府里養傷，一時半會兒，只怕也是顧不到這些的。
何子文被夜明淵單獨召見了。
「殿下，您找屬下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夜明淵的氣色十分不好，「夜明慎被下令監國了，你可知道？」
何子文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以他的聰明，又怎麼會猜不到殿下找他的目的？
剛剛，也不過就是客套一下罷了。
「殿下，眼下大夏的局勢，交由四殿下監國，自然是再好不過。」
夜明淵瞪過去，一臉疑惑。
同時，隱隱還有幾分的惱火。
「殿下，如今的大夏，說是千瘡百孔也並不為過。各地的賑災事宜，還在繼續。秋天的玉米都黃了，有的地方，甚至是連冬小麥也種不了。這個冬天，可是最難過的。」
夜明淵的眼神閃了閃，似乎是明白了。
「你是說，眼下讓他監國，費力且不討好？」
「如今大夏國庫空虛，已然不是什麼秘密，聽說，連邊關將士的糧餉都發不出來了。您覺得，這個時候，四殿下上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兒，會是什麼？」
夜明淵不免開始認真地思索了起來。
何子文說地沒錯。
眼下大夏朝的確是多事之秋。
不然，皇上也不會被氣病了。
夜明慎這個時候起來主事，最著急的，應該就是要做出一番功績來。
而這功績從何處而來？
戰亂已平，各地的民亂，基本上也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那麼，問題來了，眼下最急需解決的，就是民生問題！
而同時，邊關的將士們，可是都眼巴巴地等著呢。
若是糧食不到，誰能保證邊關不會亂？
到時候，難道大夏又要再來一場暴亂？
那種場面，想想都覺得可怕！
可是眼下國庫裡面沒錢，那麼想要解決這些問題，自然而然地，就需要找那些世家大族，或者是富商來想辦法了。
「何先生，你的意思是，讓夜明慎先出招，然後由他狠命地得罪了一批人之後，再收歸我用？」
何子文微微笑道，「殿下英明。」
夜明淵心頭的怒氣頓時就散了不少。
「殿下，如今皇上雖然是病著，可是之前從太醫院裡了解到的消息，皇上並非是病入膏肓了，所以，咱們還是有時間的。原本，那些看好四殿下是皇嫡子的人，這一次，也要讓他們自己先吃了這個虧，之後，再去說服拉攏，才能更為容易一些。」
夜明淵點點頭，「不錯！正是如此。」
想要登上那個位置，僅憑一己之力？
這怎麼可能？
少了那些世族名門的支持，就算是坐上去了，也是坐不穩當的。
所以，他只是需要靜靜地看戲便好。
「殿下，還得叮囑咱們的人，不要與四殿下為敵，他說什麼，咱們就做什麼，至於能不能做得成，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兩人一個對視，彼此都明白了。
事情的開頭，是由夜明慎起的，可是結尾嘛，就未必是由他說了算的。
如此，夜明淵總算是笑了笑。
「啟稟王爺，靜王爺命人送來的。」
夜明淵將信看完，笑得有些得意。
「何先生所料果然不差。靜王叔在信中提及，雲容極那廂已經有些急了，昨天還去了靜王府鬧騰，想讓小王叔給他籌些糧草。說是西京軍的糧食，最多只能再支撐半個月。而朝廷遲遲沒有動靜，雲容極這是急了。」
「殿下，收到消息，梁國公也正在想辦法大力地籌糧呢。」
雲容極現在手上掌著邊關二十萬的兵權，那絕對是必須要拉攏的對象呀。
遠在邊關的雲容極突然就打了個噴嚏，好像是被誰惦記了。